这是对贺夫人极大的肯定了。
当初贺老夫人对这个儿媳的怨怼是真的,毕竟没有她,儿子也不会降成普通兵卒,最后死在战场。但这么多年来,贺夫人对婆母恭恭敬敬,哪怕受尽嘲讽也没有丝毫怨言,虽不亲近,却把贺老夫人照顾得很好,贺恂也十分懂事,小小年纪就能独当一面,人的心总是肉长的,贺老夫人对儿媳的看法其实早已转变,只是性格使然,总不肯表露半分,才叫人误会了那么久。
“咳”,一声不太和谐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一家三口深情剖白的和睦场景。
贺家三口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还有个外人在场,听到虞夏的咳嗽声都转过来看她。
“那个,你们不用这么悲观的。”虞夏正色道,“谁也不用走,你们会好好的在这儿生活下去的。”
少女肤色发暗,神情却十分认真,没有一丝迷茫,稚气的脸上透露着让人信服的神色。
贺恂怔忪片刻,那一瞬间,其貌不扬的女孩似乎在闪闪发光,耀眼而又陌生,可是再仔细看去,虞夏还是那个熟悉的同窗虞夏,仿佛刚刚是他的错觉。
“首先,说伯母不利家宅、克夫克子,是无稽之谈。照生辰八字来看,伯母应该是有后福的命数,先苦后甜,时柱食神,晚年享儿孙福气,先前那位算命先生的话当不得真。”
贺夫人听完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贺老夫人也神色一松,但虞夏接下来的话又让她们心提了起来。
“但伯母近日确实有灾劫。”虞夏将刚刚解的卦指给他们看,“这是火泽睽,睽卦离上兑下,为艮宫四世卦。离为火,兑为泽,上火下泽,两相乖离。得此卦者,运气不佳,水火不容,困苦离亲之象,不和睦之情。睽亦寓“窥”,有窥探之意,于女子有损。”
虞夏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个凶卦,卦象上说贺夫人遭受小人窥探,将受离亲之苦。
见三人神色不好,虞夏安慰道,“既然火泽睽源于犯小人,咱们有了明确目标,那么避灾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们先不要慌,听我安排行事可好?给我两日时间,若两日内我没解决这事,再另寻他法也不迟。”
贺恂找虞夏来本只想让她帮忙看个相,却没料到她直接掺和了进来,想为他们家避灾。
“此事于你可有损害?”贺恂斟酌道,如果此事危险,那便不该将虞夏牵扯进来。
虞夏摇了摇头,“放心吧,只是背地里做些布置,不会跟陈家正面对上。”
即便她这么说了,贺恂内心依然十分复杂,但见她坚持的模样,到底还是点了头表示同意。虞夏见状,便毫不客气地开始指派起人来。
“贺恂,先打听下陈员外家里的情况,他的家人和家宅周边的环境,要解眼下的困境,还是得从根源入手。”虞夏胸中大致有了成算,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眼神也不由亮了起来。
虞夏说完等了片刻,却没听到回应,眼神扫过去,却撞进了一汪琥珀色的深泉中,温润的泉水把她心神包裹了进去,一时间怔在了那里。
贺恂幽幽看了她一阵,见她呆愣的样子有些好笑,心中的那些担忧瞬间消减了许多,他轻叹一声,“叫我阿恂就好。”话语中竟带着些许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柔。
虞夏胸有成竹的样子也给了贺夫人许多信心,实在不行大不了就举家搬走,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流离失所也无所畏惧。
“是啊小夏姑娘,你跟阿恂既是同窗,称呼用不着那么生分。”贺夫人的话语中带了亲近之意,跟贺恂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眸却蕴含着与儿子截然不同的暖色。
“……阿恂”,虞夏说着瞥了贺恂一眼,见他的脸上没有惯常的冰冷之意,悄悄松了口气,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让他准备一叠黄纸、朱砂还有八面小旗子。
贺恂没有问她的用意,只是仔仔细细记住了她的交代,表示今天就会把东西都准备齐全,她要打听的事也会在今天去托人帮忙。
“时间不早了,暂时没什么事,我该去学堂了。”该说的都说完了,虞夏便起来告辞。
“我跟你一块儿走,去跟先生请个假。”
虞夏点了点头,贺夫人不宜再抛头露面,别的事只能靠贺恂去跑,今天肯定是上不了学的了。
两人收拾好了跟贺夫人贺奶奶道了别,一起去了学堂,进了族学大门,两人便分开了。
“小夏,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虞夏到集芳斋的时候虞琅已经在那儿了,见她进来立刻很不高兴的抱怨了起来,“早点都要凉了。”
虞夏看到桌上的食盒,有些不好意思,把食盒还给他,“我今天吃过早饭了。”
虞琅本就不高兴的脸更沉了,“你什么意思,我早说了以后你的早饭我负责。我不管,你爱吃不吃,给出去的东西小爷我是绝对不会收回去的。”
虞夏见他这样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虽然他说话不好听,但是心还是挺好的,虞夏忍住翘起的嘴角问他,“那我拿去给我弟弟吃可以吗?”
“你爱给谁给谁,以后别拿这种事情来问我。”虞琅扭过脸不看他,气哼哼道。
虞夏听了他的话,笑眯眯地拎起了食盒,“那就谢谢你啦,阿琅。”
虞夏转了身往外走,却没看见白胖少年微红的耳根,也没听到少年几不可闻的自语。
“脸皮真厚,跟原来那个老老实实只知道练字的黑呆子一点都不一样了……真是表里不一……”
丙班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