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儿院里,她是异类,没有同伴。
现在她成了这副鬼样。她短暂的前半生中,从来没有听说过,内脏没了还能活的,无论是人还是鸡鸭狗。
她成了人类的异类。
人类的异类,那不就是小人书里常说的怪物,异物吗?
人们口中的怪物、异物是不能与人类称之为同类的,会被排斥,会被抓走的。
怪物存在的唯一意义——要么被杀死要么被活捉,供人类研究。
唐瑜打了冷战。
难道她就只有这一出路吗?
不!她只要将别人也变成怪物,人人都是怪物,那她不是怪物了。
是吧?是的!
她再也不想回到从前的日子。
日头越升越高。
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映照在蜷曲成一团的小人身上,忽明忽暗。
蜷曲成一团的人儿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她慢慢地舒展开来,伸了个懒腰。结着一块块黑褐色血块的上衣随着她的动作中门大开,露出又红又白的胸腔。
嗯,就跟菜市场鸡鸭档口里摆在案板上的鸡鸭一般,瞧着新鲜得很。
又是抠,又是掀,又是揭,衣服上的血块一块块地落在地上。
没了凝结的血块,上衣终于柔软了些。
唐瑜站起来拍拍上衣,重新收拢好衣服,扣好纽扣,拍拍裤子上沾的灰,决定去来的时候看到那几户人家偷衣服。
事情顺利得很,家家户户都去干活了。
她猫着身子,跑进了一户农家院子。
农家院子上横放着一根竹子,竹子上面搭着衣服,半新不旧。
唐瑜眼眸一一略过,挑了一套色彩斑斓的套裙。
她摩挲着裙子上的纹路,心里说不出的纠结。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院长总是穿着些色彩斑斓的裙子,她就很羡慕院长,总想着长大了也要穿。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发现院长的审美观简直弱爆了。这种裙子只有中年大妈才会喜欢的。
她几次三番想将裙子放下,最终还是找了个隐秘的角落,换上了。
就当圆幼时的梦吧。
换上衣服,她将沾满血的衣服卷吧卷吧团成一团扔在角落。
就给当地人找个事做好了,省得当地人放松警惕,省得他们还以为自己这一带治安很好呢。
唐瑜恶作剧般笑了。
笑着笑着,笑容凝滞了。
她看到了自己的脚上的鞋子。真扫兴,全是血块!
算了,赤着脚走回去吧。
站在村子的出口,她回头望,心里说不出的落寂。
没有人知道曾经有一个女孩死在这里,以内脏全无的悲惨形式死去。没有人为她打抱不平,没有人替她可怜。
不过,没关系,生活总要过下去的。
唐瑜转头,眼神坚毅地直视前方,迈开脚步往前走,尽管地上的石子很磕脚,但是感觉不到痛……
唐瑜走了两天,才走到李小米家附近。
她躲在窗户下,屋子里传来的李小米咯咯的笑声。
江素素以轻快的语调说着些什么,惹得李小米的笑声变得更加大。
唐瑜很难受,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害人者没有半点愧疚之心?生活依旧,而她的人生就此拐了个弯。
哼!唐瑜冷笑,“想要活得安心?做梦吧,我就要时不时地在她眼前晃,碍她的眼。凭什么害人者还能心安理得地活着?”
她改变主意了,她要当作啥事都没有发生,还像往常一般跟李小米做朋友。
唐瑜转身向孤儿院方向走去。
回到孤儿院,免不了一番盘问。
她早已经想好应答。
院长听了没说啥,摆摆手,放她回去。
出了院长办公室,唐瑜长呼了一口气,真他地妈地容易蒙混过关啊!
或许,对于可有可无的人来说,她的失踪她的去向无关紧要吧。
她自嘲地想。
唐瑜回到自己的住处,是一间楼梯间,阴暗逼仄。
她将门栓栓上,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手一顿,自嘲地一笑。
关不关门,没两样。这个地方人迹罕及的。
她找出针线,脱下裙子,就着昏暗的灯光,一针一线将自己裸露的胸腔缝合起来,没有疼痛,只有那一声声的针线拉扯声。
完工!
唐瑜用牙齿咬断线条。低头看,两片肉已经被缝合在一起了,看不到针脚的踪迹。
因为她用了隐针。
这种绝活,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那是必备的。
“换上一双钮扣眼睛,我都可以去演戏了,卡洛琳”
“当不了卡洛琳的,她有父母。”
“wybie?为什么要出生的?想想还真是。哎,多么令人沮丧的事啊!”唐瑜抚摸着那条缝,丧气地自言自语。
可能是憋得慌,回到卧室,她就喜欢自言自语。
多想只会自寻烦恼。
唐瑜就这么低沉了一会,换上自己的衣服。脚塞上自己仅有的唯一的鞋子。
这双鞋子是因为自己长大了,脚大穿不下,才换下来的。因为又破又旧,加上没有小孩愿意穿她换下来的鞋子,所以,就一直没有回收,便宜了她。
合脚的那一双被她扔在了小乡村。
脚被鞋子四周紧紧包住,很不舒服,特别是脚趾头的压迫感更甚。但是为了不引人注目,还是塞上鞋子吧。
打开门,唐瑜抬头眯眼看看西斜的阳光,有些刺眼,往饭堂走去。
唐瑜打了饭菜,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地吃着。
尽管不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