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位姑娘与那男子都不是烟海城之人,女子姓张,单名一个莺字,男子姓乔,名叫大海。
“小姐,好歹先歇一歇,你这样身子会吃不消的。”这已经是苒苒不知道第几次的诉求了。
墨雪惜回头看了她一眼,正对上她那双担惊受怕的眼睛,便在心中有所感想,我想就算是再硬的心肠,当看到这双眼睛时,也是狠不下心来拒绝她的请求。
“好。”
见墨雪惜放下手中的银针,慢慢地直起腰,锤一捶自己的小身板,却因神经拉扯的刺痛感,而东倒西歪时,苒苒再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污秽,连忙上前搀扶着,话语里更是满满的担忧:“小姐,你没事吧。”
墨雪惜忍着神经上的疼痛,硬是扯出一个笑脸来:“没事。”
烟海城灯火通明,四处都是病人痛苦的呻吟声。她们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伴着这声音,走在街道上,烛火将二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苒苒,你怎么离我这么远。”
“小姐,苒苒身上太脏了。”
墨雪惜看了一眼,苒苒那条被病人呕吐物所沾上污渍的罗裙,笑着一把拉过她的手,道:“我身上不是更脏,你都不嫌弃我,我又怎么会嫌弃你。”
“小姐”,苒苒感动之余,却观墨雪惜即使是在温暖的灯火下,依旧没有半点血色的面庞。内心充满恐惧,她真的很害怕,害怕有一天醒来,她的天就塌了。
“小姐,你太拼了。”
“没办法,这么多人,我有时在想怎么自己就没有多长出几双手来,不然也不会忙的不可开交了。”墨雪惜想着以开玩笑的方式来缓解她的担忧,尽管笨拙,苒苒却还是觉得很开心。
小姐即使忘了以前,依旧还是那个小姐,还是那个从人贩子里救下自己的小姐。
苒苒深呼吸一口气,也不再矫情,拉过墨雪惜的手,吐槽道:“小姐,太子给我们选住宿的地方太远了。”
面对苒苒的转变,墨雪惜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是啊,太不方便了,不能因为我们是女人,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就把我们安置在那么远的地方,治病多麻烦。”
“小姐,你真的是”
“是什么、、、、、”
面对墨雪惜阴测测的话语,苒苒特别没有骨气的摇摇头:“我是说,我家小姐最棒了。”
“油嘴滑舌。”
调笑之际,墨雪惜偶然一瞥,远远就看见,在一个四面透风的小茅棚里,张莺紧握着乔大海的手,暗直垂泪。
一阵微风悄悄吹进了墨雪惜的心扉,恍若间她好像又看见了,当初在山崖下,苦苦支撑着自己,那燃烧着全部希望的火堆,那看不清楚的未来里,那山洞下象征着黑暗的缩影。那一身的绝望与无助,此刻正赤裸裸地通过眼前的这位女子,展现在自己眼前。
“张姑娘。”
听见唤声,张莺连忙擦了擦自己的脸上的泪痕,转身看向来人,诧异道:“墨小姐。”
“你怎么还不去睡啊。”
“我想陪着他,看着他醒过来。”
苒苒忍不住自己的好奇,询问道:“他是你的?”
“他是我的丈夫,····本该。”
“本该?”
“他是我远方表哥,因为家道中落,所以住在我家,与我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我小时候老爱欺负他,他总让着我。如今我年方二八,爹爹便为我选了一门亲事,我不愿,去找他,本以为他会帮我,可是没成想到他却希望我听爹爹的话,我一时不忿,便跑了出来,兜兜转转来到了这烟海,当夜便发了高烧,起初我并没有在意,直至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里有瘟疫。”
“你可真不走运。”
“苒苒!”
面对墨雪惜害怕苒苒话语冲撞的制止,当事人张莺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怒气,嘴角反而上扬,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这是墨雪惜与苒苒认识张莺后,见她露出了的第一个笑容,那是一个十分温柔而又甜蜜的笑容。
那一刻墨雪惜只觉她不似初见时那般的疯狂,也不似刚才那般的绝望,一定,是想到了很开心的事情吧,她这样想着,事实也证明了她的猜想。
张莺看着躺在床上的乔大海,缓缓诉说道:“苒苒姑娘说的对可又不对,那时我的确害怕极了,可就在连自己都以为活不了的时候,他出现了,原来自从我离开家后,他就一直都在找我,当他知道我病了之后,我原以为他会跑的,没想到,他留了下来,并且告诉我,不管我有没有得瘟疫,他都会照顾我。那时我以为他在可怜我,就拼命的赶他走。他憋不住了,终于对我说出了他自己多年来真正的心意。原来他从看到我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了我,可笑之前我还一直苦苦哀叹,自恼,以为是我寄错情丝,却不知,我们两人都早已失了心。”
“他真的很喜欢你。”
“他从小便是个异常坚强的人,可是在我病倒之后,他总是会不由地哭泣,然后紧紧地抱住我。只是天意弄人,原来我只是偶感风寒,而得瘟疫的人竟然是他。”
苒苒叹了口气道:“老天爷有时真是很不公平,为什么要让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受到如此折磨。”
张莺看了看病床上的陆大海拉起他的手温柔地说道:“等这次他醒来,我们就成亲。”
说出这句话时,张莺的声音是那样的甜蜜与欣喜,脸上充斥着笑容,墨雪惜看着她的脸庞,只觉她此刻是天底下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