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诧异的声音,“不对,李提刑你这是上哪去?皇上让你出去的吗?”

素珍微顿之际,两道身影已落到她身前,左首是玄武,右侧是朱雀。

“玄武,我走了。不必你送,你的主上也是批准了的。”素珍淡淡道。

玄武二人互视一眼,眼中都有抹不可置信,朱雀低道:“你盯着,我进去请示。”

她话口方落,是殿门洞开的声音,素珍蹙眉侧身,连玉已换上一袭蓝袍便服,站在门口。

“请告诉他们,是你让我走的。”素珍缓缓说道。

连玉眸色沉寂,如这月光清凉,紧盯着她看,良久,终眼睫一敛,开口道:“让李提刑走。”

众人都是惊诧不已,这好不容易把人救回,她肯为他而死,他肯为她始终不下杀令,如今一切暂息该互诉衷情才是,怎么……

因为阿萝所以让她离开?

是短暂作别还是真正远离?

素珍一笑,缓缓说道:“诸位保重,后会无期。”

“什么?”朱雀率先低叫出来,“这……”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可置信地看着连玉,犹自不解。

连玉没有说话,笔直站在门槛下,就这样盯着她踩着积雪,拖着孱弱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去,每一步,都是决不回头的坚定。

当空悬着一个月轮,无星无晴,犹记,客栈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

他故意躲到她身后,看她一脸捉急,其时,她早已忘了他,他也早心坚如石,可即便身负重伤,既见故人,还是能会心一笑。

自此,二人命运再度交缠在一起,她踏星光而来,如今,循月迹彻底从他生命离开,带着一身伤痛,他却无能为力。

他突然便笑了。

众人都看的暗暗心惊,多少年没有看到连玉这样笑,比哭更难看,哀者似灭。

素珍走得不快,咬着牙,抵抗着一身伤寒刺痛。

“李怀素,等一等。等我一刻功夫,我送你走,我亲自送你出宫。”背后,淡淡一声忽而传来。

他总是更习惯唤她李怀素。

素珍一凛,随即回头,只见他笔直立在槛下,细细把她看着。

她心中一怒,面上却微微笑问,“你这又要出尔反尔?”

连玉突然动了,他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外袍脱下,披到她身上,“你先回屋,我很快就来。”

“青龙,朱雀,送李提刑进屋。”他命道。

“是!”青龙领命,朱雀却是笑答。

“连玉,别逼我恨你。我只等一刻。”她一字一字说道,也是宣告。

“嗯。”他假意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憎恶和冷漠,入屋重套了件袍子,从走近的玄武身上抽出佩剑,转身离去。

玄武等人愈惊,不知

他要做什么,跟了上去。

连琴担心要跟,连捷却摇头,“玄武他们在,我们帮六哥盯住冯素珍更为恰当,这姑娘聪明绝顶,诡计多端,这次我们所有人包括六哥都被她算进局里。朱雀虽也不遑多让,但还是小心为妙,别让她走了。”

连琴恍然点头。

*

送走郭司珍后,阿萝并没有休息,而是在屋内来回踱步。

“小.女且,我不懂,这冯素珍既与权非同成亲,不是处子又有何出奇,你怎如此在意?”梅儿疑惑地开口,声音听得出有些孱弱。

她在金銮殿为连玉所伤,阿萝待她是真的好,颇有些姐妹情份,为他延请了太医来治理,又让她坐下,不必站立侍候。

“不,她那身子只怕并非是我师哥破的,她让自己死在皇上手上,就是要他永远记住她,她如此心心念念一个男人,又怎会让另一个男人碰她?”

“大婚那晚,你不是随侍在我身边吗,你难道没有看到,霭妃要赐赏,那权府侍女本是唤人出来接领的,最后却一脸惊慌来报,事后我师哥虽说是身子不适搪塞过去,但他走到皇上面前敬酒时那脸色是真可怕。”

“是以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梅儿吃惊不小,听到这里,更是站了起来。

“我怀疑,皇上那晚便把她弄进了宫。”

“你是说,”梅儿浑身打一颤,“她并非是公主的客人,而是皇上的……”

阿萝仿佛被她这话刺到,冷冷道:“不,她没有名份,甚至是媒妁,那只是野.合,是一时临幸。”

她说着,猛然伸袖一拂,将桌上所有茶具拂到地上。

梅儿因阿萝之故,对素珍极为厌憎,而连玉几次教训,也早怀恨在心,只道:“那小贝戋人与皇上从前本便有些情份,又故意gou引,皇上可着新鲜劲儿难免……小.女且,依奴婢看,还是那李侍郎好,总是惦记着你。”

“你懂什么,他好是好,但他比不上连玉。论人,我本便喜欢连玉,再说权谋,他只是小小一个侍郎……”

“不行,我要去找连玉问清楚。”

阿萝越踱越急,终于在把一对羊脂玉净瓶推翻后,她摔门而去。

“小.女且,这事需得从长计议,万一惹怒了皇上……”梅儿心惊,急忙上前阻止,不妨被阿罗一推,摔倒在地。

“小.女且——”

阿萝充耳不闻,快步出殿,没想到连玉恰走进院内。

“你倒是终于来了,”她咬牙道:“我正要找你。”

“是,朕来了,”他看着她,目光说不出的复杂,“给你负荆请罪来了。”

阿萝骤然定住,随即笑了,“你临幸了她,你知,我知,你知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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