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子搭在湖边一处空地上,点了一圈儿密密的半人高的蜡烛因而虽是夜里却也烛火通明。沁香舫一早儿放出了风去今夜要搭台唱戏,念着来的人多便未设茶座,来的人皆在台下站着。饶是如此仍是人数众多,空余之地站无虚席。更有仗着身手不差的索性爬到不远处树桠上,既有个坐处,又看的清楚。
展颜对戏文倒谈不上喜爱,若碰上戏本子写得好的也能坐下听上一段,余他的无非凑个热闹看个新鲜。当下的这一出便不甚合展颜口味,唱的是《宋三郎割肉救母》,讲了大孝子宋三郎感天动地之孝行。大孟国最重孝道,国内以孝道最是流行,当今主上更是孝子,因而京都内孝风盛行,这拨戏子们倒是懂得逢迎之道,果然,戏台子下叫好声喝彩声连连不绝。展颜却是不喜,孝发于心现于行,本是一家子门户之内的事,挑拣出来给人传颂反倒失了本意。展颜看了看,展铭和秀月听得认真,展墨虽望着戏台子却似看非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拉拉展墨的衣角,对着外面比了比手势示意自己就在附近走会。
从人群之中出来想着方才打湖上过来胡风倒是凉爽,便想沿湖边吹吹风去,转过头瞥见小道边儿上有个混沌铺子,招牌还未收,店里烛火仍旧亮的很。天气渐热,店家在外面亦放了几张小桌几条长凳,热汤吃下吹吹凉风更是舒服。晚饭因赶忙出来展颜随意扒了两口,这会见了混沌深有食欲,转头朝着混沌铺子走去。
卖混沌的是一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妇女,头上裹了头巾包着头发,左手捏着皮儿右手赶着馅儿,赶馅儿的手挑起一小团右手接入皮中,顺势捏两三下一只混沌便好了,把捏好的混沌朝一边案台上一放又顺手揭下一张皮儿,如此往复片刻功夫案台上已有十余个,案台边上一口大锅热气滚滚,闻味道便知汤汁浓稠。
展颜在外面的小凳上坐了,对老板娘道:“大娘,给来碗混沌!”
“好勒!”
“有荠菜馅儿的吗?”
“哎哟真不巧姑娘,荠菜馅儿的只剩一碗叫里头的客官先要了。天色晚了小店里只有蟹粉馅儿了,味道也是极好。”
“唉!没有啊!”展颜不自觉叹息一声,想着前几日城外田垄边郁郁葱葱一大片荠菜现下不巧没有,便欲换成蟹粉馅儿的。
“我家主子说荠菜混沌让与这位姑娘,把蟹粉的重做一碗端来。”里面走出来一人,并不看展颜,对那老板娘说道。言罢径直转身而去,似乎未见展颜一般。
大娘倒是答应的忙不迭:“哎,好嘞。姑娘这就给你盛”
展颜心头不大高兴,也对老板娘道:“大娘,我不要荠菜馅儿的了,给我蟹粉的!”
“这方才姑娘不是还要”大娘停下来手中的活计,不知如何应对。
“这混沌精贵着呢,保不定谁当我抢了他家主子的混沌,心里藏了恨日后不得安生!”
大娘“哎哟”笑一声,正欲开口,里屋又一人轻声道:“霍风不识礼数,冲撞展小姐,还望展小姐海涵。”
展颜纳闷,怎么屋内之人竟认识我?细想来声音倒是略微耳熟。转过头朝屋里看去先看到一角月白的袍子,烛光照的略有些黄色,接着一人打左边转弯儿出了门,头上簪子嵌的明珠愈发亮眼。
“沈世子?”
沈世子轻笑:“又同展小姐见面了。”
展颜干笑两声“呵呵”以示配合,日里买个包子能遇见他,夜里吃个混沌也能遇见,这世子竟是成日里吃包子混沌的?
言语间大娘早盛好了两碗混沌端来,喜笑颜开:“二位客官认识那更好了,刚刚我把这碗混沌分做了两碗,二位客官都少吃些,还有蟹粉馅儿的一会一并上来,二位客官都尝些岂不两全其美?”
“有劳老板娘了。”沈世子走上前来,接了混沌端到展颜面前,又取了筷子递与展颜。“展小姐请用。”
“颜儿胡闹,怎的让沈世子给你端着碗筷。”
“大哥,你怎么也出来了?我才没有呢,他自个儿要替人赔罪的,何况我哪有那样不懂事,世子端着的我不也没敢接吗?”
展墨走近与沈世子相互点了点头又对展颜道:“夜里路看不清,你对这儿又不熟悉,我同铭儿招呼了声你便没了影儿。沿湖边没见着你朝这边来看看,怎的又”
“大哥冤枉我了,我哪敢有什么架子耍什么性子。城郊时见满地荠菜甚是鲜嫩一时想吃,便要了碗荠菜馅儿的混沌,谁知来迟了只有蟹粉馅儿的,我本想着那便蟹粉馅儿吧,可冒出个家伙说他家主子把荠菜馅儿的让给我了。原是该谢谢人家,可那家伙像我欠了他银子似的”说到这里仍是不满地瞧了眼霍风。
“是霍风无礼,展兄莫要责备展小姐了。我已经替霍风赔罪,展兄亦莫怪罪才好。”
“颜儿顽劣,却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世子严重了。”展墨一番客套又对展颜道:“颜儿,沈世子吃不得蟹。”
“啊?我又不知道,我也没叫同他换啊。”
一旁的老板娘接话“想是这位客官见姑娘馋嘴了好意相让罢,呵呵呵。既然没什么大的干系,几位不如快些趁热吃吧。早些吃完还能赶上后头的戏呢!”
展墨拉了展颜坐下,又去旁桌拿了醋碟儿来放于展颜面前:“趁热吃吧,接下去唱的是《荡寇将军巧擒贼寇》,想来你爱看。”
“展小姐爱看此戏不如我明日请了戏班子到府上,展兄展小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