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霞再拜顿首,“父亲是一个清官……”说一句,就泣不成声。
皇帝隐身在暗处,仔细听着。
灯火昏暗的坤和宫,只点燃了八盏长明灯。
灯火昏暗的坤和宫,从前是个可怕的炼狱。
灯火昏暗的坤和宫,怎么突然多了人情味?
好像很迷人。
皇帝触了触自己的破唇,只是破了一点皮,为什么很疼?
黄芪心道:她一直哭也不是个办法,自己也不会哄人,只好站起来摆驾子倨傲地说:“本宫时间宝贵,等你能控制情绪,把话说清楚时再着人通知本宫吧。”
楚音霞陷在回忆中难以自制。洪姑姑听到黄芪的话后,连忙拿针扎了她的大腿一下,希望她能清醒。
楚音霞打了个激灵,蓦然回神,发现黄芪在往外走,连忙道:“娘娘,当年是洞庭大水溃堤,淹了几个县,父亲全力挽救,还是死伤无数,据说事后找到了四千多遗体。后来上方查问此事,堤坝乃新修,却不堪一击,上方疑心父亲贪腐,下令彻查,条条罪证指向父亲。可父亲只是名义上的监工,实际上是钟正伦全权负责修堤之事,最后却置身事外。难道就因为他母亲是东湖郡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黄芪心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钟正伦是东湖郡主所生的渣渣。
看来作者亲妈要为民除害了。
帮楚音霞绝对是一桩利人利己的好买卖。
“待本宫先着人找到你兄长的下落吧,毕竟是两年前的旧案了,滋事体大,牵连甚多,翻案之事需从长计议。”
确实有难度,就先给点希望吧。
楚音霞一听,连忙扑到地上要磕头,“谢娘娘隆恩,天佑娘娘,娘娘……”
楚音霞惊讶地张开眼睛,她的头没磕到地上,而是磕在很柔软的软枕上,旁边是略显忧心的洪姑姑。她再抬头望去,眼前是脸带愠色的皇后,她跌坐在地,不知所措。
“小时候,一直有人教我,慎言、慎行、适可而止。从前我不懂,但我听到你祝愿天佑本宫时,觉得已经足够了。你说吗”黄芪怕楚音霞太过激动,控制不了情绪会出其它岔子,若宗人府来要人,不知道她能不能留住。
能最好,若然不能。在劫难逃。
洪姑姑当然不会自作主张把枕头拿去给楚音霞垫,那是黄芪的意思。
楚音霞颤危危地站起来,挺直腰杆再福礼:“贱婢明白。”
婢?黄芪又有了想法,“留在坤和宫侍候本宫,也不会辱你。”说完,燃着火光的明眸,扫向洪姑姑。
“婢臣遵命,这就去办。”洪姑姑又拍了拍呆愣的楚音霞,“还不谢谢娘娘隆恩?”
楚音霞不能反应,再次泪流满面,又飞快地拿丝帕把眼泪拭去些,福礼道:“婢子谢娘娘恩典,求娘娘赐名。”
黄芪不假思索地道:“小霞吧,真好听。”
之后,黄芪着阮氏挑个人来照顾小霞,自己和洪姑姑等人回了正殿。
前庭里,小宫女还守着木盆,双掌合什。
黄芪觉得她认真的神态很好玩,心情好了些儿,让小冬给自己按摩头部。
小冬果然手法娴熟。
黄芪合眼双眼,心想今晚应该不会再有破事了,她可以好好睡一觉。
过了一会儿,阮氏送来茶点,搁在几上,看着黄芪黑黑的眼圈,不知有多心疼,之前听到关于皇帝的行踪,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
还是说吧。
可当阮氏想说时,黄芪已经睡得很彻底,呼吸匀称。
小冬悄声问:“奶娘,是抱主子进去睡,还是?”
几个婢子中,要数小冬最壮,能轻松抱起黄芪。
阮氏低声说:“等弯弯睡熟点再抱进去吧。”
待她认为黄芪睡得够熟,准备让小冬抱入寝室时,不速之客又来了。
皇帝拿着一本《论语》,摇头晃脑地进来,内侍追着进来想要通报,却被小布头赶了出去。
“真没眼力见,这么安静定是娘娘在休憩,还通报什么劲,下去。”
阮氏忧愁极了,领着众人行一个无声的礼后,排成两列,恭请皇帝上座。
皇帝却一直站着,颀长的身躯把熟睡的黄芪笼罩住。
阮氏心里苦,偷眼瞄去,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皇帝这么麻烦呢,老是缠着皇后不放,睡个安稳觉都不行。那些妃嫔也真是的,居然连个男人也留不住,丢人。
可阮氏也是敢怨不敢言,若把熟睡的皇后吵醒,那天会塌。
周朝歌脾气最坏的时候是没有睡饱,黄芪也是。
黄芪睡觉时若被吵醒,也是拆天的,还因此在学校和室友打过架,所以坚决不与父母一起住。
皇帝很安静,也不摇头晃脑了。
可是安静得让人心慌。
小布头也是很紧张,轻轻碰了碰阮氏,悄声道:“奶娘,不如咱们出去吧。”
他也拿捏不准皇帝是要把书砸皇后脸上呢,还是一鼓作气喷皇后一脸口水呢,还是踢翻皇后让她倒在地上……
总之帝、后打架,其它人看到不太妥当。
阮氏点点头,又害怕地小声劝道:“皇上,让娘娘睡一会。”
小布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般惊愕地问;“阮姑姑,你怕皇上啊?”
阮氏迟疑,真不知道是怕皇帝还是怕黄芪,还是两个都怕……以前根本不拿正眼看皇帝,现在怎么就怕起来呢?
阮氏答不上。
小布头轻轻扯了扯阮氏袖子,示意她一起离开。
阮氏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