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想着纪氏和自己终究是夫妻,也没瞒着纪氏,自己去年留贾琏在扬州读书,提示贾赦荣国府二房的王氏——把金陵贾家祭田卖了许多,还有回京以后王氏放印子钱等事情,都是他告诉给贾赦的。
这些导致贾赦决定要分家。而贾赦调查核实这些事情的时候,又扯出来贾敏当年落胎是王氏下手,以及后来薛家兄弟年前的赔礼,纪氏也终于知道了林家和王家结怨的始末。
林海向纪氏细致说明,把贾元春留在宫里的危害。“婉容,以今上的后宫,如不趁着元春尚未被今上宠幸接出来,一旦让元春得见圣颜,怕是得期待以后的选秀,选出了能压得过她的秀女。而这期间若是元春生子,和王子腾内外呼应,以后的日子,不说如履薄冰,也怕是要惶恐度日了。”
纪氏听完,反手捂住林海握着自己的手,“夫君,妾身去参加初一的觐见,伺机看看能不能说动皇后,让她放了元春。”对皇后来说,身边有这么一个随时可能夺去丈夫心意的优秀女子,应该是早打发早好,或许会巴不得自己开口呢。
“婉容,能接元春出来最好。不过你一定要好好护好自己,你这是第一胎。”林海对宫里有莫名的畏惧,仿佛宫里是张着大嘴,能吞噬人的怪物。
“夫君放心,妾身年年进宫,会多加小心的。”纪氏自己也非常重视这一胎,这要是个儿子,她后半辈子也有依靠了。
三十晚上,为着翌日觐见的事儿,林海也没让纪氏和黛玉守夜,一个小,一个是孕妇早早就打发纪氏、黛玉去睡了。林海自己慢条斯理地打着棋谱,直到子时,方命人收了。在书房胡乱休息了二个时辰。
林海和纪氏略用了一点儿早饭,就登车去皇宫参加初一的觐见。
隆冬天寒,无星无月,阴沉沉的,偏又是一天最冷的凌晨时分。
林海命人点了几十盏羊角风灯,又打了十几支火把,把自家的两辆车和跟随的人,照的鲜明无比。他知道自己官位低,沿途少不得要给宗室、高官让位,干脆捡了差不多的时辰,早点出门,尽量避开高官、勋贵。
林家马车厚实,林海怕纪氏受凉,特意把马车内层又钉了一层防风的油布。车里放个银霜碳盆,时不时的林海还掀开帘子,换换气。
“要是接了元春出来,别和她坐同一辆车。让她和邢氏一起回去荣国府。后面还多备了一辆。”
“那夫君怎麽回府?”
“若不能一起出宫,你回到家再打发车子来接我。我一大男人,在哪儿都好等车。”
纪氏应了,林海又反复叮嘱她多加小心,等宫门开了以后,才把纪氏交给富嬷嬷,搀扶去命妇那边。
天尚未亮,文武百官各按官职、勋位、部门排列起来,林海站到自己的位置,随着众人往前走,担心地往女眷那边瞄瞄。杨维纲就扯扯林海,示意他看边上纠察风仪的御史。林海感激笑笑,收回目光。
说来杨维纲也是气度宽厚之人,在左侍郎的位置呆了许久了,这次要不是林海谋了右侍郎之位,他是最可能小进一步的人。或许是今上直接点了林海到此位置吧,杨维纲对林海一直很友好,林海对他报以同样的友好、并尊敬态度。杨维纲比他大了十岁出头,又是比他早一届中进士,以科举前辈的礼节待他,更获得了礼部同仁的认可。
等金銮殿上净堂鞭三响过后,林海随着众人跪倒磕头,向圣人恭祝新春。有翰林出班,大声朗读了新春贺词,今上就领着文武百官去觐见太上。
太上的气色比林海去年夏天见到好了许多,但说话的底气还是略有不足。略说多一些,就有些气喘起来。今上恭敬地站在太上身侧,等太上说完,接过内监捧来的茶盏,双手捧给太上,太上满意,喝了两口,今上自然地接了过去,仿佛今上就是太上身边内伺一般。太上如此以后,方由今上服伺起身,请文武百官入新年宴席。
内伺端上来的菜,没一会儿就凝结一层白花花的油,只点心还有些微的热气。林海吃了一个微热的松囊卷,就放下筷子,看着坐在大殿前半部的勋贵给太上敬酒。心里想,自己这三品侍郎都坐在中间了,五品京官岂不是要坐去大殿外?
林海正想着呢,就见贾赦起来给太上、今上敬酒,不知贾赦说了什么讨喜的话,竟得了太上的赏赐,他周围的勋贵一通叫好,贾赦自饮了三杯。
再说官眷这面,邢夫人往年是跟在贾母身边,站在国公夫人一起。今天贾母没来,邢夫人就要往后,站去武勋一等将军夫人那里。邢夫人被贾赦早早带了出来,见到富嬷嬷扶了纪氏到了,就赶紧照贾赦的吩咐,迎上去照顾纪氏。
再说纪氏因是县主的缘故,该站在队列的前面。可她又不是宗室人,所以站的位置就是在宗室的后面、异姓王妃前。每年她都是这个位置,但今年她周围的人,见她换了妇人的打扮,身边又跟着个嬷嬷扶着,有机灵的就猜到她嫁人后有了身孕。问了几句,知道纪氏嫁给了礼部侍郎林海,知道林海的就想:这纪氏真是好命,这么大的年纪了,做填房还能嫁得到那么好的人。
有心里酸、嘴里刻薄的,看邢氏过去扶着纪氏了,“她们现在算姑嫂么?都是填房,越年轻,嫁得人才越好。”
纪氏这些年看多了人情冷暖,神色不变,当没听到一般。而邢氏只在贾母跟前受憋,忍不住就变了脸色,想去看看是谁说的刻薄话。
纪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