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姑娘心里的念头,这是托她母亲的名义,来见见女婿呢。他赶紧扬声对外面说:“让姑娘进来吧。”
林海薄红的脸上,更添了几分遮掩不去的激动。他很久以前见过贾敏,知道那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不知道如今是何等模样了。
林海攥紧双拳,垂下眼,不敢往门口进来的人看。环佩轻响,暗香幽幽,一双深粉的绣鞋,只露出点点的鞋头上,绣着栩栩如生的腊梅花。再往上是黄色的裙子,裙摆上仍是开得灿烂的梅花,行动间仿佛有梅花的香气,缕缕地沁入他的心脾。
一管清脆婉转的女声,夹着竭力掩饰的紧张不安,“父亲,母亲让女儿来送解酒汤。”
林海看着那嫩黄的裙幅向下坠了些,盖住了脚面,他知道这是贾敏在给荣国公行礼。可他的注意力集中到那清脆的声音上,那声音如一把小刷子,挠得他的心痒痒的。
“好。让你母亲费心了。恩侯、如海,你俩也喝点解酒汤。”
贾赦上前,对着端着解酒汤给自己福礼的贾敏说:“谢谢妹妹。”
林海红着脸,缓缓抬眼,就见眼前嫩黄的腊梅花,越往上越稀疏,纤腰上玉带横缠,让林海有种要化身那玉带伴着佳人的冲动。他飞快地掠一眼粉色交衽的小袄,看到身前纤纤十指端着的盖碗,抱拳低声说道:“谢谢。”
贾敏略略福身,把端着盖碗的盘子往前送,林海借着去拿解酒汤了盖碗,扫了一眼贾敏,就飞快地垂下眼,心里如擂鼓一般,敏儿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贾敏送了解酒汤,就带着丫鬟出去了。
贾代善好整以暇地仔细观察林海,林海刚才的举止,甚让他满意。贾赦看着林海端着盖盅微微颤抖的手,笑着说:“如海,这解酒汤得趁热喝的。”
林海喝罢解酒汤,觉得琼林宴的酒更酽了,原本不昏的头脑,现在有些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到荣国公父子身上。
“好啦,父亲,您说的儿子照做。送如海回去吧,今天折腾一天了。”
贾赦看林海那模样,想起自己前几年在岳父的书房,见到小师妹的时候,也是这般忘了一切的。
贾代善看看儿子,再看看女婿,“好吧。多派几个妥当人跟车。”
林海再三给贾代善行礼,方高一脚浅一脚地由贾赦陪着出了荣国公的书房。外面已经把荣国公的车驾准备妥当了。
林海一看是荣国公的车驾,赶紧推辞,“舅兄,我坐这车可不成的。”他自家的车,跟着来荣国府了,自己身边跟随的小厮、伴当也有几个的,在这京城里,回府还是安全的。
贾赦双臂一使劲,挟着林海的双侧肋下,就把他弄上了车。
“如海,你听老爷子的安排,你坐这车回去才稳妥呢。不用给别人让路,也不担心宵小冲撞的。”
然后贾赦搁了车帘,“把大爷的马牵过来。”
赶车的小厮往车里说了一句,“林姑爷坐稳当了。”
马车缓缓启动了。
坐在车里林海小心地掀了帘子的一角,看到贾赦骑着一匹浑身黝黑的骏马,那马比寻常的战马高出了一头,结实壮硕,体态修长,四肢强健有力。踏踏的蹄声,显出牠不凡的力量。林海撂下帘子,闭目静坐,想着昨晚母亲对自己说的话,心里对岳家满是感激。
母亲昨晚接旨后对自己说:“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说荣国公是古道热肠的人,有谋算、有能力。末了还让我们有过不去的时候,去找荣国公求助。再没想到他舍得耗费和圣人的情谊,去请旨赐婚的。儿子,以后可要好好待贾家姑娘。”
林海搓着右手的中指尖,指尖的那一点点,仿佛如火烙了一般地滚热。
曾几何时,那些父亲在世的日子,自家也是非可小觑的侯府,父亲同荣国公一样是圣人伴读,一样深得圣人的信赖、倚重……
林海晃头,以后再不能想这些,自己已经得了探花,做了编修了,自要好好努力,恢复在朝堂上父祖的荣光。
贾赦把林海送到林府大门口,“如海,我就不进去,你也好早早安歇。代我给林伯母问好。”
林海对贾赦抱拳,谢了贾赦送他回府。贾赦摇头,飞身跨上骏马,林海看着贾赦带着一众雄赳赳的昂然汉子,簇拥着荣国公标志的空车走了。
贾敏脚步轻快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她双眼亮闪闪,两颊红润,帕子裹着的指尖,像着火一样提醒着她,刚在见到了才貌双全的探花郎——父亲为自己求得的赐婚夫婿。
今天她早早就倚靠在酒楼的窗口,等着看夸街的新科进士。远远地她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的探花郎。可那离得那么远,怎么及得上刚才这么近距离看人呢。
“姑娘,姑爷长的真是俊俏啊。咱们府大爷没黑的时候,怕是都比不上。”
说这话的是贾敏心腹丫鬟,跟着她去送解酒汤的白露。
贾敏抿着嘴笑,轻轻叱道:“别乱说话,大嫂子为大哥黑了的事儿,哭了多久了。”
“姑娘,大奶奶那哭,是为大爷不肯用大奶奶找的方子。”
贾敏用帕子在手指上绕着,“大哥是不在乎黑不黑的,其实他要是听大嫂子的话,早白回来了。哼。”
白露知道自己姑娘为什么哼,为大爷能白回来,自己姑娘跟着翻书、找偏方,配了洗脸、搽脸的东西送过去,大爷一点儿也没用,难怪姑娘不高兴了。
“姑娘,大爷现在还是比刚回来的时候白了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