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孙二娘还是在满天星斗的时候,就爬起来了。她还吆喝着张青赶紧起来,夫妻俩一起随便垫了点吃食,孙二娘就要过去中军大帐。张青,顶着漫天的星斗送她过去。
一路上张青嘀嘀咕咕个不休。
“娘子与为夫我结縭十几载,未见对为夫这般殷勤过。”
张青嘟嘟囔囔的声音可不小,孙二娘想装听不见都不成。被惹恼的孙二娘也顾不得小喽啰在侧,从马上探身去揪张青的肩膊,把张青吓了一跳。
“哎呦,哎呦,娘子你且慢动手,拽下马了。”张青装模作样地怪叫,却驭马靠紧孙二娘。
孙二娘攀住张青的肩膀,扭着身子去揪张青的耳朵,嘴里喝问他:“昨夜老娘和你说什么了?梁山现在有多少好汉?你不是听说了花荣、秦明的娘子,都在大将军跟前做文书服侍笔墨吗?老娘读书少,要不是那俩娘子不是武将,昨儿有老娘的好位置?!”
“那也不用你去做侍女啊。”张青这是舍不得自己娘子给别人端水盆捧梳篦。
孙二娘叹气,松了张青的耳朵。
“亏你平日里也是一个聪明人,爹爹还要我多听你的话。你现在怎么就糊涂了呢。大将军那么多护卫,轮得到我去伙房给她抬水吗?她那是借我给所有人看呢,女人和男人在她跟前一样有用。就我那两笔字写的,与吴军师差的太远。你要是还想不明白,就枉费爹爹夸你聪明了。”
张青结舌。
他是赘婿,往日孙二娘对其言听计从。虽然孙二娘好在话头里占个上风,可自家娘子,让她几句又如何。大点儿的事情,还都是他在拿主意呢。可他昨日见到娘子被扈三娘提到身边去做事情,梁山将领们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使他立即就意识到夫妻二人的差距,即将拉开到不是他不在乎赘婿的表面、私底下能拿捏住孙二娘的状态了。
孙二娘看张青那呆愣的模样,就咬牙啐了张青一口。
“武二郎昨夜说的话,你也该过过心。咱们而今是上了梁山这条路,能巴结上大将军,能够得个一官半职的,也是为孩子攒下个出身了。好过像你我,只做那上不得台面的人。”
张青承认娘子说的有道理,虽然平日里孙二娘与武松关系近,但他知道武松心正,有拿自己娘子当姐、当娘的意思在里面。可娘子昨日在大将军跟前的表现,要是大将军是男子,怕是不用大将军招手,一个眼神飞过来,娘子就要投怀送抱了。
张青又在为昨夜娘子对扈三娘的热情吃醋。
“你瞧瞧你这酸溜溜的模样,你要是敢在人前露出一星半点儿……”
孙二娘发狠,开始威胁丈夫。
张青连连点头,做出非常听话的小模样,“我就是与娘子随便说几句罢了。人前不会露风的。”
周围跟着的小喽啰,嚓,我们不是人……
孙二娘到的时候,扈三娘的近卫已经都换岗了,孙新虽然没拿到近卫头领的明确指令,但他实际是暂代那职位的。从孙新掌近卫,扈三娘差不多每天都要看近卫的晨练,时不时的就会出手指点几下子。大家都沾了孙新不少光,当然了,对孙新的嫉妒也是明晃晃的。
但孙新夫妻入了扈三娘的眼,扈三娘偏向他,谁也没别的想头,谁让自己没娘子能帮大将军做事儿了。可这才来青州呢,听说孙二娘又进了大将军的眼,现见张青送孙二娘过来,近卫们就把眼珠都落到张青身上了。但一看张青已经不是年少,一个个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再对张青虎视眈眈。饶是如此,亲卫眼神中的排斥,还是让张青在寒冷的冬日,裹紧了棉袄。
中军大营丝毫没有大战来临的紧迫,什么四更造饭,五更开拔的事情,在扈三娘的带领下根本就不存在。到那里都仍然是不紧不慢的、与在梁山的节奏一致。梁山所有将领和军卒,也都习惯了大将军无论做什么事儿,都要在辰正,私下里还说是因为辰龙吗?
宸初全军用膳,二刻钟后,中军营盘开始喧嚣起来。孙二娘在中军大帐里陪着扈三娘用了早膳,帮着大将军戴上凤翅盔,在扈三娘一身青色战袍外面,套上齐腰银甲。
孙二娘看扈三娘穿戴整齐,往后退了两步说道:“大将军原就庄重威武,穿上甲胄,更甚儿郎。”
扈三娘轻轻皱眉,秀美的眉眼之间,带出几分迫人的凌厉来。
“孙二娘,女子没有哪里不如儿郎的。以后莫要再说诸如此类的话。”
“是,是。大将军。是我造次了。”
孙二娘被吓着了,磕磕巴巴地应着,有些畏缩地跟在扈三娘的后面,站到整装待发已经集结成队的军卒前面。
跟随扈三娘出征青州的将领,已经各自整队集结好了。十几位将领各自率领的军卒,站得如同挺拔的白杨树,看的孙二娘瞠目结舌。
天,二龙山的军卒与梁山上的比,孙二娘原多么以二龙山的军卒为骄傲,现在就多么地觉得丢脸了。二龙山的军卒经过花和尚、青面兽的调/教,比桃花山、白虎山的强太多太多了。可站到梁山跟前,就像是乌合之众。哦,对了,那差异更大,好似天与地之间。
就在孙二娘还在愣忡中,军卒已经开拔了。她默默地看着扈三娘一道道指令下去,随后就是一队队军卒跟着将领出了大营。等她醒过神,已经到了青州城的南门外了。
青州城墙厚重巍峨,要攻城得架云梯。孙二娘回头看看那些精神抖擞、趾高气扬的军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