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突然间觉得危险迫临。
她缩在阴影里屏住呼吸,用心聆听周围的声音,然后很突兀地发现,屋里只有刚才出来接食盒的宦官一个人的呼吸,再没有其他人在里面。而周围建筑的屋顶上、还有纷沓而至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无不昭示着一个事实,膳房的送汤水、点心是一个圈套,这让她立即认识到自己陷身危局。
厉害啦道君皇帝。汴梁的城墙破损了好几处不见修缮,皇宫里外倒是用心看得紧呢。扈三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光把大内看紧了有什么用,金人过来的时候,你们父子妻妾子女一个都跑不掉。她仔细聆听脚步声,找出缺失脚步的方向,趁着包围圈还没有完全形成,飞奔而去。
周围很快响起了呼喝声。
“贼人在此,别让他跑了。”
扈三娘抛了几团mí_yào在身后炸开,瞬间消失在内宫的幢幢院落里。
皇宫闹腾到天亮,也没有搜到刺客,等在福宁殿的道君皇帝最后得到禀报,没有出宫分府的皇子,殇了七个。其中的五个,以皇十一子赵模为首,因都是刘贵妃所出、跟随母亲住在一处,俱皆被一剑割喉。而刘贵妃宫里的其他人仍在昏迷中。
扈三娘在四更天才回到住处,见武松仍站在院子里等着呢。
“大公子,可还顺利?”
扈三娘摇头,“郓王赵楷白天就去了皇宫,没在府里。官家在膳房和书斋里设了圈套,要不是我警觉,就要被围在官家书斋的院子里了。幸好没让你跟去。最后只能拿内宫里没出府的几个小皇子,给赵佶做个警告了。”
武松喉结蠕动,略有些艰涩地问,“没出宫的小皇子?”
“是啊,抓了一个小黄门,问了刘贵妃的住处。以为官家会在她的宫里呢。”
武松沉默。
扈三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武松的反应,就能猜测出了他的心里在怎么想,无非是认为那几个小皇子不该死。
“武二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你知道吗?若是高俅领军攻破了梁山泊之后,那些才出生的孩子们能有好吗?”
武松嗫诺,答不出话。
他呆立了一会儿,才抱拳说道:“大将军,末将错了。”
扈三娘有些疲惫,对武松说:“这些事情你得空好好想想吧。为何道君皇帝把郓王赵楷叫去宫里,利用郓王设圈套,其他皇子皆没有变动。你也是一夜未睡,去歇息吧,早膳不用喊我。”
武松点头,缓缓挪动脚步回去他的屋子了。
扈三娘看武松的脚步就知道他只是在嘴巴上认错,心里还没有扭过劲儿来。罢了,武松与鲁智深是一类的人物。难得武松在经过血溅鸳鸯楼之事后,还有这稚子无辜的想法。
要是他知道几年后赵家子子孙孙所经历的,才知道什么冷血无情呢。
扈三娘觉得自己才睡了没多久,巷子里就传来和尚摇铃报时以及卖水的吆喝声。她勉强想再多睡一会儿却不能够入睡了,只好起来洗漱。简单地收拾好自己,叫了几个近卫进来,让他们用了早膳就另外再去租赁个僻静点的二进店面,多买些纸张、还有印刷的油墨放过去,再询几位手艺精巧的金石匠人,再买些铅铜,切莫张扬得邻里晓得。
武松见扈三娘吩咐了好多事情下去,近卫都去忙了,上前问道:“大公子,高俅已经带着大军离京了,我们要不要赶回去?”
扈三娘摇头,“不用。林冲、秦明、裴宣、还有公孙胜,他们能够应付得了。”
武松内心忐忑不安,“大公子,要是有点意外,我们以后可是没有落脚之地了。”
“你放心,官家很快就会告饶的。把道君皇帝和太子都怕死的很。”
太子确实如扈三娘说的那般,正惶恐不安地在福宁殿里涕泪交加、推辞帝位呢。
“父皇明鉴,儿臣才具不足,现还不能够处理朝政,难肩负国事重任,还要跟随父皇多多学习,请父皇暂莫禅位与儿臣。”
道君皇帝看着唯唯诺诺的太子,心里的不痛快就更重了。这个嫡长子,出生时也算可爱,奈何越长越是驽钝。他自己说的才具不足是一点也没错,可心性懦弱、行事优柔寡断,昨天听说自己禅位了,还藏不住眼里的喜色,今儿大好的继位机会给他了,竟然来真的推辞不受。
太子是不敢受。
他不傻,他心里明白道君皇帝突然间禅位,必有他不能探知的内情。他原想顺水推舟就应了下来的。可昨日才下了诏书,夜里就死了七个皇子。要知道那刘贵妃可是皇帝这些年一直宠爱的妃子,气势还在继后之上,与受宠多年的王贵妃,都不遑多让的。
再则童贯用了一年半不到的时间,平定了南方声势浩大的反贼方腊。可他带着十万大军去济州围剿梁山的反贼,才多少日子就铩羽而归。都不提在梁山泊前后派去的那些将领军卒了,哪一次又不是全军覆灭呢。
道君皇帝忍着气说:“朕伤心不已,难以应对国事。”
梁师成接过小黄门手里的龙袍,对太子说道:“臣侍奉官家更衣、升御座。”
殿门外传来郓王赵楷的说话声,有小黄门匆匆进来禀报,“官家,郓王求见。”
赵佶少见地对赵楷生了不满之心,昨夜已经把话和他说透了,他怎么就不明白这是为了他好呢。他忍着心里的不痛快,让小黄门出去传话:“官家请你先回去,改日再来觐见。”
赵楷在福宁殿外朗声说道:“父皇,儿臣愿意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