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里爱说话之人不多,元如在师兄弟中一直是负责沟通众人的角色。过去,但凡新的剑修入门,元如总是第一个上去结识,如今见着个陌生同门主动搭话完全是本能反应,谁知竟撞上师父翻了车。
他素来是个闲不住的性子,闭关一月简直比打断腿还难受,立刻就开口讨饶:“师父这不能怪我啊!你好端端地就从爷爷变成了个翩翩公子,谁认得出来?”
沈逢渊难得给天方子个笑脸,结果这厮竟视若无睹,反倒让时刻警惕桃花的沈大公子郁闷了一路。他正思虑着莫非真是自己过去想太多,修真界谁不是俊男美女,他这张脸是天生的,后来也懒得调理,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或许还不具备招惹桃花的条件。
天方子的反应刚令沈逢渊放心些许,徒弟这话立刻又让他警惕了起来,忙问:“真的风度翩翩?”
“玉树临风,人中龙凤,修真界第一美男子就是您老人家了。”
修士结丹后改造的样貌到底出于刻意,能达到天然去雕饰这种程度者甚少,元如虽是为讨好师父减轻惩罚用词夸张了一些,到底也没差到哪里去。
此话一出,沈逢渊顿觉背上一凉,连忙拉过释英忧心忡忡道:“师弟,要不,你给我脸上划几刀?”
天方子是何等心细之人,虽不知他此举缘由,却也看出了症结所在。他与沈逢渊敌对了将近三百年,在初见之时却并不讨厌这个人,甚至有些喜欢。
那时,少年方天在街边闲逛,一袭青衣的沈逢渊凭的御剑而来,翩然落于亭台之上。沈家公子眉目如画独坐高台,斟茶添香浅笑执棋,在当年的方天眼中,这就是自己最想成为的修士,纯净高贵,不染世俗尘埃。
看见沈逢渊的第一眼,方天便决定要与此人交好。
所以,当二人友好相处过一段时间后,彼此第一次因观念产生冲突,沈逢渊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乘船离去,他才会那么愤怒,将这个人视作生平大敌,时刻都在想方设法给其设下陷阱。
前程往事都已不再重要,天方子只道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张老脸,若再让此人毁个容,最后受伤的还不是自己眼睛,这便打量着沈逢渊神态自若道:“放心吧,沈兄。你那徒弟胡乱哄你的,我瞧着倒是平平无奇。”
果然,他这么一说,沈逢渊顿时侧目,“你真的觉着我长相普通?”
天方子何等人物,说起谎连眼都不眨的,立刻就无比自然道:“大家都是男人,谁会关注你的容貌?我以前揍你可曾犹豫半分?”
被他提醒,沈逢渊也想起两人年轻时打架从来都是往脸上招呼,着实不像是中了桃花的模样。其实旁人如何都无所谓,只要天方子不受影响,他就放心了。压着的心事终于放下,沈掌门终于舒心一笑:“好,不愧是天方子,下次揍你时少用几分力。”
生得如画的一个人,偏就是剑修这样不解风情的性子,天方子对他也是无语,只能僵硬地笑了笑,“那还真是多谢沈兄了。”
天方子不想见万岳子,沈逢渊也有些害怕他被这个哥哥刺激,二人都乐得闲谈拖延时间,不去理会鹤五奇。然而,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人,鹤五奇虽被他们晾在一边,听了这话仍是一头雾水道:“这样的长相在南方是普通?”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天方子一般睁着眼说瞎话,不过,这里还有株审美非人的仙草,释英见大家都不说话,只疑惑地问:“人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有什么特别的吗?”
鹤五奇来到南方后便觉自己涨了不少见识,如今更是震惊,只能无奈叹息:“南方真是可怕……”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天方子内心虽纠结,仍是不得不正视万岳子的存在,这便淡淡道:“这位鹤公子,别以为装傻我就会放过你,把万岳子叫出来。”
鹤五奇根本不知自己体内这些鬼魂是谁,对万岳子这死了一百年的修士更是一无所知,闻言只能摊手道:“我说过多少次了,他们不受我控制,你们如果能把这些鬼魂弄出来,我还要谢谢你们。”
既然说到此事,释英也适时道:“我探查过他的身体状况,奇怪的是,他竟也有丹田。”
这倒让鹤五奇愣了愣,他很是诧异地问:“你这叫什么话,修士怎么可能没丹田?”
他这反应不似作假,可制造净世圣徒的原理便是将修士内脏改造成丹田,从而使移植者继承其灵根与修为,按理说,一旦被移植,这具身体便不可能再产生属于自己的丹田。
释英本以为顾余生是唯一的意外,如今鹤五奇竟也是如此状态,让他不禁猜测道:“冰蚕子与轩齐子皆是三百年前的净世圣徒,或许这些年他们的手段又有了进益。”
这可不是好消息,顾余生的能力明显强过前代圣徒,若净世宗当真掌握如此技术,近些年造出的净世圣徒要远比轩齐子难对付。
天方子对医道只是略通,以真气查探鹤五奇经脉,果然如释英所言没有任何问题,想来万岳子的阳气皆被隐藏在某处,神魂不醒便不会出现。他们本以为看见天方子后,这人的神魂多少会露面,谁知竟全然没反应,仿佛怕了阴果一般,乖乖躲在身体里就是不出来。
天方子对万岳子本就是眼不见为净的态度,见状也懒得与他纠缠,只对沈逢渊问:“沈兄是否要返回东灵剑阁?”
沈逢渊不料他会突然有此一问,当即直言道:“你这里的净世圣徒都处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