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嬷嬷打了个冷颤,看着屋檐上还翘着二郎腿抖抖,一副流氓地痞模样的贾珍,额头不由冒出了冷汗。哪怕贾珍再熊,再能上房揭瓦,怎么会悄无声息的来到荣庆堂正厅的屋檐之上?
光天化日之下,所有仆从是死人不成?
不光赖嬷嬷想到了,便是屋内的贾史氏听到从头顶上飘过来的清脆利落的声响,牙根紧咬:“老大,你还真是让为娘刮目相看啊!”
—若不是贾赦撺掇的,她可不信贾珍有能耐爬上屋檐。
“我到底是继承人,父祖总有些东西留给我的。”贾赦眼眸飞快闪了两下,而后整个人依在拐杖上,像是寻找了支撑点。迫使自己扬起了头,下巴抬起,贾赦对上贾史氏那冷冰冰,恍若杀父仇敌的双眸,沉声道:“太太,我的东西,我哪怕不要,也容不得任何人作践。”
贾史氏心理的火感觉刺啦一下就冒了出来,将茶几上的茶盏一把扫在地上,“你这个孽障敢如此对我,就不怕我告你个忤逆,夺了你的爵!”
上好的茶盏哗啦啦落地,一声声交叠在一起,原本悦耳的声响都带上了分刺啦刺啦的杂音,在这寂静的屋内,不由让人有几分心烦意乱。
贾政本来被打的浑身酸痛,恨不得疾呼太医,但眼见母子对峙,尤其是听闻一声“夺”,眼眸都不由自主睁圆了起来,呼吸也放缓了一分,唯恐自己的呼吸让两人发现还有他的存在。
他眼下什么都不需要做,静静的等待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没准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贾政边想,感觉身上的疼痛都化作了最美的证据。
与此同时,同样听到一声“夺”的贾赦噗嗤笑了一声。他本情绪翻腾,脑海不受控制的前世今生的画面闪现着,靠着拐杖支撑住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让他能够理智的顺着既定的剧本来演。
可岂料啊!
原本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还是能够找到一块好肉,再狠狠扎上一针。
“你能不能多学学法?”贾赦重重叹口气,“要不是按着律法,诛九族,诛三族,我们谁也逃不了,否则,你以为我今时今日会如此耐心跟你说话。”要不是……要不是……
似乎鼻翼间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檀香,贾赦响起在他耳畔一字一顿念着律法,念着鬼约的谭礼,眼眸闪了闪,开口道:“若是再给脸不要脸,那么分家。至于太太你,也莫要出荣庆堂了。”
“你敢?”贾史氏闻言,怒喝,“你以为出孝后……”
“出孝又如何?你以为你很重要吗?” 贾赦嘴角一挑,眼眸中带着阴霾:“谁人不知你爱慕父亲?为父亲去佛堂祈福,不是很伉俪情深的事情?”
他贾赦不能弑母,可没规定不能软禁。
“我为人子孝顺,在荣府内修建佛堂,供太太你祈福。”
听到这话,贾政不可置信,先前设想的美梦恍若巴掌一般,狠狠啪在了他脸上,来回煽打。
“贾赦,你疯了不成?你哪怕修建了一时,到时候太太的闺中好友,诸如甄贵妃邀请,看你如何!”贾政急道,眼里带着分希冀看向贾史氏,“太太,你说对不对?”
边说,贾政还朝人眨眨眼,示意其昏过去。
这一招,先前也算百试百灵的。
也许是怒极,贾史氏反倒冷静了下来。看着给她使眼色的贾政,反而还能静下心来,笑着开口道:“老二,你太单纯了。贾赦这明显是翅膀真硬起来了。我们母子可是彻彻底底得依附着他生活。不过……”
贾史氏定定的看向贾赦,眼神透着打量,轻蔑着:“今日话都说道这份上,我就问你一句,贾赦你有这个能耐吗?”
贾政心里一震,慌了起来,张了张口看向贾史氏,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而且,贾赦还开口,毫不要脸吹着牛:“自然有!”
贾赦说完,却不去看贾史氏神态如何,只冷声丢下一句:“这一年内,太太还是在佛堂好好修生养性。当然,管家权依旧在你身上。可若危害了我的利益,那我也会立马收回。”
“贾政,你现在还没出孝,给我安分点,否则连荫庇的工部员外郎,都得不到。”
说完,贾赦便抬腿往外走,看着静静立在檐廊下的四个黑衣人,其中一个提溜住的赖嬷嬷,朝人颔首过后,牵着绳拖拽着赖嬷嬷回了内堂。
“太太,你很聪明,所以我也不用她杀鸡儆猴。”
贾史氏看着被捆着扎扎实实,甚至都悄然无声的赖嬷嬷,打了个寒颤,抬眸定定的看着依靠在门口的贾赦。
一眨眼,她眼中向来软弱无能的废物儿子,竟然长大了。还如此行事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心狠手辣。
但那又如何?
贾史氏感觉自己心跳砰砰加速了些。她能从孙媳妇熬成婆,其他没有,耐心却是有的。这一回是她猝不及防,但下一次她绝对不会输。贾赦是她肚皮里掉出来的肉,岂容得在她这个当娘的跟前猖狂?连自己的儿子都控制不住,她还有什么脸?
贾史氏“熄”了心思,荣禧堂之事也再没人敢提及,哪怕贾政还有王夫人,对此也颇为气愤,求助王子腾,反过来也只有一顿骂,告诫夫妇两先将从五品的员外郎干好。
==========
结果看似对他挺有利的,但是终究不是他自家的人手。那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是贾敬的。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废太子的。
他贾赦占的只是一个出其不意和借力打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