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这日清早,天还没亮透,朱棣揉揉惺忪睡眼,伸了个懒腰起来。
“殿下醒了,王妃在外面候着呢。”
“什么?她可真……嗯,明达通礼,这么早就起来。”
李忠已经帮他备好了行头,伺候他起来,今日要照例晨省朱元璋与马皇后,朱棣起床时,徐妙心早已梳洗整洁站在他门前候着,朱棣只得派李忠传话让她回自己屋里等着。
“娘娘,外面冷,殿下吩咐了先回您宫里候着吧。”
“咳……咳……算了,我就在这儿等着。”
朱棣匆忙洗漱一番,出去见徐妙心并没有回去,正月的清晨微寒,她依然在那里端立着,今日妙心头回与朱棣晨省,她紧张的比下人起的还早。
她今日穿的不少,寒风凛冽,还是吹得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朱棣不忍她这么冻着,便仓促收拾了出来。
徐妙心今日服燕居冠服,正红上袄映得她的肌肤更显白皙,她本不是惊华无双的艳女,却也生的端慧秀丽,朱棣望着她,不禁隐隐露出笑意。
“殿下。”
徐妙心行了个礼,她已经完全抛弃了昨晚失态的尴尬神情,又恢复了那个端庄守礼的她。
“诶免了免了,走吧。”
朱棣止住她的动作说:
“你今后不必这么紧着,天儿冷,到时候了下人自会唤你起来。”
“是,殿下。”
朱棣见她如此拘谨反而不太受用,就唤着她走了,二人一路步行到帝后宫中照例晨省。
朱元璋向来严于律己,也严于待人,又节俭惯了,若非路途远或是重大仪礼,是不许宫眷动辄轿辇车舆代步的。
二人晨省毕,回自己宫用了膳,已经快中午了。今日百官休沐,学堂与马场都不必去,朱棣也难得清闲,回到宫中便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捧起一本《六韬》读起来。
若是平日,他兴许会手不释卷至正午,只是今日他似乎没什么心情,翻了几页便将书放下,不自觉想起昨晚那个娇羞的女孩,仿佛和今天的燕王妃不是一个人。
朱棣又开始摆弄他去年捡到的那只双燕荷包了。双燕荷包到了他燕王手里,不就是冥冥之中?他对如此巧合有些得意,可想想这荷包的主人与自己何干呢?又神色黯然地望向了窗外徐妙心的偏殿。
朱随手扔在了棋盘下。他寝殿西侧罗汉床的榻桌上,摆了一副玉石打就的棋子,那棋盘是黄花梨木雕成的。
“你去把王妃叫来,就说找她下棋。”
朱棣吩咐着李忠。
今日徐妙心举止全然是宫闱仪范,她确实做足了一个王妃该做的,可也足以让朱棣产生了她在对自己敬而远之的距离感。
朱棣不自在,人前也就罢了,哪怕是私下两人一起时,她仍是这样,自他们成婚以来,他就很少见她笑过,她总是与他相敬如宾却不苟言笑。
李忠一会儿功夫就引着妙心进了他寝殿,朱棣正襟危坐,把棋盘摆好邀她对弈,还讲好了游戏规则,徐妙心赢,他答应她一个要求,朱棣赢则反之。
“都听殿下的。”
徐妙心颔首低眉,不跟他争论一句,一切听凭安排。
“真的?”
朱棣笑着看看她,却见他的王妃已经开始整理棋盘,不再理他了。
两人开始对弈,过招良久,不知是不是朱棣让着她,徐妙心还算险胜。
虽然如此,她也和平时一样冷静异常,端着那副遗世独立知书守礼的架子,朱棣多希望哪怕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喜悦也好。
可是她没有。
“我输了,你有什么要求?”
她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朱棣面带和悦的笑看着她。
徐妙心只是摇头,没有回答他一句话。
“为什么?”
朱棣着实费解。
“殿下……这太放肆了。”
妙心吞吞吐吐地说着自己都觉得蹩脚的借口,目光四处游离,不去看朱棣。
“放肆?”
朱棣只好作罢,他不愿再强迫她,像只折了翅膀的猎鹰坐在那里低眉不语。
“好,没事了。”
徐妙心望了他一眼,见朱棣面色不悦,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沉默片刻转身离去了。
“你何必如此拘谨?如此不在乎我呢?”
朱棣望着她的袅娜身影越走越远,听着她轻盈的脚步渐行渐轻,手心却不自觉攥在了一起。
“殿下——”
还没等李忠回过神来,朱棣一个箭步跑出了门外。
就在离徐妙心的殿门唯有两步之遥时,朱棣迟疑了,他在心底嘲笑自己,终究没有迈出这一步的勇气。
朱棣缓步走出宫门外,却只觉一阵暗气冲上胸口,他重重地踏着步子,直到最后又飞奔起来。
皇城马厩四处是任他驱使的矫健好马,他没有犹豫,牵出一匹便飞驰而去,出了皇城。
“哎!四哥你去哪儿啊?”
小妹恰巧在西华门内,见他这样立刻叫住他。
“小妹,跟哥出去吗?”
朱棣在马上喊着。
“好好好!”
小妹小小年纪,却也够胆量,又仗着父母向来宠着自己,立刻找了匹马来。
朱棣兄妹一路骑马到了三山街,肚子也饿了,便坐下吃着猪油饺饵还有翡翠包、桂花鸭,要了青梅酒、糖蜜藕,这里并无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也乐得自在。
“四哥,你为何跑出来嘛,宫人们都说嫂嫂自从嫁过来,就一直不得你的意,莫非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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