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转过身来,是两个巡视到这里的护院,正盯着他询问。
他攥紧拳头打量着二人,自己也许可以对付一个,但若是两人合力,再惹来更多人,恐怕也在劫难逃了。
“我……我跟是张二虎他们一起来送人的,今儿刚抓了个姑娘。”
朱棣灵机一动,想到方才听到的人名,编了个弥天大谎,他望向院子里,听徐妙心还在闹着。
“你们还不快去看看院子里吵什么。”
朱棣指了指院子,暗自捏了一把汗,两人半信半疑,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张二虎他们在山下等我呢,我先走了。”
朱棣说完,立刻头也不回地向来时的山路跑去,不管二人到底信不信,他决定赌一把。
果然,那二人跑进了院中,给了朱棣一线生机。
他火速牵了马,按照来时的记号,趁天将未黑,飞驰回城,他先到了凤阳府衙报案,来不及等衙役通报,他已闯了进去。
“老爷——老爷!外面有个小厮,说自己是燕……”
凤阳知府徐安正在内院,连官府都未及换上,听到衙役的通报,刚走出门外,已经看到了满头大汗的朱棣。
“燕王殿下万福。”
徐安弓下身子还未行礼,朱棣立刻拦住了他。
“快快快!别行礼了随我来!”
他连忙吩咐衙内退下,徐安人过知天命,老身子骨跟着朱棣火急火燎的大步子一时还吃不消。
“哎唷……殿下……殿下这是何事啊?”
年初诸王甫至凤阳府时,知府徐安与当地各部官员列道迎接,连月来也少不了朝见来往,是互相熟识的。
“什么?王……王王王……王妃!”
徐安听了事情原委,舌头都打了一个结。
“徐大人,你府衙役有多少可与我带走?我要亲自去救王妃。”
徐安是凤阳知府,但按大明之制,其手下的武装除了必要的衙役外并不多。
“平日里衙役管巡捕刑狱,此时人手不多,但也可派数十人给殿下当人手。”
朱棣思索着,若是大规模调用衙役,可能会让凤阳府诸事荒废,况且他们极可能战力不足。
“若要调兵呢?”
“殿下,大明都指挥使司掌军政,其卫所隶于五军都督府而听于兵部,若非战急时,要调都司之兵,须有兵部文书……呃……还要……还要知会五府,下官虽为凤阳知府,却无调兵之权啊。”
徐安向朱棣耐心地解释着,他一字一句的,让朱棣更加不耐烦,他可不是来学大明官制的。
“什么?难道要我上书父皇,再等兵部的文书来吗?!”
朱棣急不可耐,对着徐安怒吼着。
“这……这……哦,下官这就带殿下去找都指挥使姚舜臣,殿下可令姚大人先行派兵,救出王妃后,再送与兵部文书,以解燃眉之急。”
徐安此刻才说到正事,朱棣连忙拉了他去往凤阳都司治所,找姚舜臣去了。
“好,快走!”
凤阳都指挥使司治所离府衙不远,都指挥使姚舜臣不过三十出头,是淮西本土人,前些年才走马到任。
姚舜臣听了朱棣叙述,只见他眉头紧锁,沉默了片刻说:
“殿下方才说,是个叫鬼婆的女拐子?”
“没错,他身边还有几人,劫持王妃的有一人名叫张二虎。”
姚舜臣小声念叨着“鬼婆”两个字。
“姚大人莫非知道?”
朱棣早已急不可耐,不知道姚舜臣为何如此拖延,便直说了自己要调兵。
“不,呃……殿下需要多少人马?”
“精骑一百,即刻随我出城。”
姚舜臣答应给朱棣调兵,但他思虑片刻,并没有行动。
“殿下,天快黑了,凤阳城门将闭,天亮才可出城,况且卫所军士刚操练一日,不休息就出兵,恐怕……”
“不行,事不宜迟!”
朱棣拍案而起,执意要他出兵,丝毫容不得商量。
“殿下,由此看来王妃今夜应平安无事,只是要委屈一夜,料那贼人今晚松懈,且驻地固定,也不会趁夜转移。”
朱棣在姚舜臣的劝说下虽然冷静片刻,但依然执意要立刻带兵过去,此时天已经黑了。
“姚大人有理,殿下放宽心呐。”
徐安在一旁劝说着。
“你们……”
朱棣一时堆积了不少脏话想对他们二人说,但他迟疑片刻,觉得姚舜臣不无道理,只好先咽下这口气。
“那好,现在通知那一百精骑,四更时分披甲援兵,随我出城。”
姚舜臣答应着,即刻安排出兵事宜去了。
朱棣心神不宁地走出都司府,此刻路上早已人影稀疏,只有孤月一轮独缀夜空。
“哟,疯到这么晚啊你……”
朱棣回到西宫寓所时,凤阳城已经笼罩在无尽的夜幕中,那股神秘的黑暗似要将人吞噬其中。
英娘和几个内侍迎了上去,她话没说完,却只看见朱棣一个人,他眉头紧锁,失魂落魄地走着,仿佛谁也没看见。
“殿下,王妃呢?”
“对不起,我……”
朱棣步入宫内,少气无力地向英娘交代了几句。
“什么?您别吓奴婢……”
英娘毫无防备地瘫倒在地上掩面而泣,她的哭声更像几根钢针,直刺入朱棣心底。
“你放心,我保她会平安回来。”
说这话时,朱棣并没有十足的底气,余下的每一个时辰,每一刻,都像千万年般漫远,煎熬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