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定要罢免了这腐儒!”
朱元璋拂袖而去入了内宫,马皇后也已知了原委,她素来知道朱元璋的脾性,他虽铁腕强硬,却极看重骨肉亲情,难免有护犊私心,意气用事的时候。况且李希颜此举,恰巧让朱元璋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毕竟无论他如何礼让迁就儒士,还是老虎不发威,大部分儒士也还是把握分寸,断不敢越界的。
马皇后呷了口茶说:
“听皇上的口气,是要罢免了这李希颜了?”
“莫说罢免,我还想将他拉出去剐了呢!”朱元璋余怒未消。
马皇后也递了杯茶给他:“这李希颜可是皇上亲自召来的,你倒是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了。”
“罢免问罪也罢,只是难免让外臣觉得皇上无容人之量。”
“我不过杀杀他的威风,以儆效尤,他不惧天威,他日群起效仿,我家又怎么坐稳江山?”
“可是今日没了李希颜,明日还有张希颜赵希颜……这样的儒生千千万,难道皇上要将他们统统拒之门外?”
“皇上自有驭下之道,我明白,人主莫不想要臣下大多是务正业、懂人心、干实事又有分寸的经济之才,不是空谈道义经史,性子倔又死的老学究。”
马皇后这话说到了朱元璋心坎里,他的用人之道归结起来很简单,不过实用二字。自起兵之初,被他重用的文人谋士如刘基、李善长,莫不是此等人才,而那些老学究,不过给他传授学问打打下手罢了。
“李希颜这厮虽满腹经纶,可只知张口学问闭口道德,我大明如今基业初定,百废待兴,朝廷要的正是有真才实学能济世的人,可你说的是,我终究不能把那群学问先生都拒之门外。”
“皇上啊,李希颜此等人怎么用才是你该考虑的,至于用不用,我以为你犹豫不得,都要用。”
朱元璋沉思片刻,其实他也知道,想要天下士人入我毂,必定还要想方设法容下李希颜这类人,杀一个两个不是长远之计,恩威并施的怀柔之策才是上策。
“嗯!想来今日这事本来是老七泼皮,我决意封赏了他,一来告诉他我宽大,有容人之量,二来不至于令天下士子对朝廷生畏。”
朱元璋笑逐颜开,和颜悦色地问向马皇后:
“皇后,你以为呢?”
他素来喜欢和马皇后闲谈些杂事,只因她一向知书达理,明辨是非,总能给他以箴言,虽为女子却见地不浅,果真如此。
马皇后知他此举恰巧是笼络人心的上策,便不再多言,只是笑着说:
“你既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哈哈——”
帝后这里一阵欢声笑语。
且说这日朱榑告完了状,见父皇动怒就知道自己得了逞,跑出去找哥哥们玩了,只是这孩子生性泼皮,还想着要施个诡计报复师傅。
“哥哥!哥哥!你们瞧那老头把我打的!”
几个孩子都围了上来,看着他红红的小脑袋,朱桢没找到他算账,此刻换了衣服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该该该!”
“哼!”
朱榑不死心,心中酝酿着报复计划,待次日上课时,把这装了墨汁的砚盒架在门框上,只等那李老头一推门……哼哼,我就死不承认,反正皇爹爹本就向着自己。
翌日,皇子们又来到了大本堂,在屋里闹哄哄地等老师过来。
朱榑手捧墨盒踩在桌子上,又垫了一个椅子,一通爬高上低。只是七岁的他小小的个子,如何爬上那高高的房门。眼见师傅要来了,一时他也气的打转,不知如何是好。
“哈哈哈,真憨。”
一旁的朱棣越看越好笑,而朱榑也一双可怜的眼睛望向了他,朱棣本就不喜欢老师的耀武扬威,于是助纣为虐,端着墨盒三两下爬上了殿门,帮老七放了上去,手上还粘了好些墨迹。
其他兄弟在下面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是老五朱橚有些不放心地小声说:
“四哥,要是皇爹知道打你怎么办啊?”
“我……”
“哎啊!”
朱棣话未说出口,只听得啪一声墨盒落地,李希颜的叫声传来,正巧被天降横祸染成了墨人,墨汁顺着他的官帽与发丝,流在眼里和肩上,像极了一尊黑面天王。
“你——你们!”
李希颜惊愕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哄堂大笑后,课堂里顿时骚乱起来。
可怜李希颜今日才换的大红新官袍又被染成了纯黑,他狼狈地捂住双眼,墨汁辣的他涕泗横流,一旁伺候的书僮也手忙脚乱地替他整理着,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这时所有人突然鸦雀无声,笑声戛然而止。有几个皇子更是吓得一哆嗦险些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一个熟悉的威严声音从门前传来,原来是朱元璋今日闲暇,驾幸大本堂。
李希颜抚着刚睁开的眼睛,狼狈地行了个礼。
“李先生怎么样?”朱元璋十分关切地问道。
“恕……恕臣无礼,臣……臣失态。”李希颜的话音颤抖着,带着强压怒火的怨气。
朱元璋见地上掉落的墨盒,便知是恶作剧,怒目圆睁地对诸子吼道:“谁干的?”
所有人都把头埋得低低的,沉默不语。
朱元璋走近了些,敏锐地巡视着儿子们,他转到朱棣面前看到了他手上的墨迹,朱棣吓得一哆嗦,还没来得及缩手便被父亲将手擒住: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