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使劲!”
“啊——”
徐妙心断断续续的嘶吼传入殿外,如一把弯刀将朱棣浑身撕裂切割,饶是他七尺男儿也惊出了冷汗,想要上前细听脚步却颤抖起来。
盛夏的暑热催人汗下,也仿佛一张燃烧的催命符。
徐妙心在阵阵闷热中意识逐渐模糊,周身感到如堕火炉,昏天黑地。冯嬷嬷见她眼皮打架,再一望她却已昏了过去,英娘和一旁的产婆都已吓慌了神。
“娘娘醒醒!”
英娘呼唤着她,此刻胎儿依然困在其中,徐妙心的鲜血赤若红河奔涌,阵阵血腥气息顷刻充斥寝殿。
冯嬷嬷连忙凑近了她检视一番徐妙心的面庞与口舌,只见她惨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
“快去把我的银针拿来,将人参一两,当归三两,川芎二两,红花三钱,用热水煎了!速去!记下了吗!”
英娘不住点头,随即拉了两个丫鬟慌忙跑了出去。朱棣在门外见她们火急火燎,连忙将英娘拦下盘问。
“嬷嬷说,娘娘是因暑热分娩得了血晕之症,因而昏了,殿下别急。”
“什么?那孩子呢?”
英娘紧皱眉头吞吞吐吐,方才开口:
“殿下……娘娘本来身子骨弱又是头胎,加之孕中又动了一次胎气,胎儿还没有动静……恐怕还要忍受一番……”
朱棣放她离去,他猛然前趋,不顾一众宫人的阻拦,意图冲入产房内。
“殿下!殿下!别进去!”
李忠与几个宫女连忙七手八脚才将朱棣拦下,冯嬷嬷此刻终于施针用药完毕,徐妙心方才睁开了双眼。
“娘娘,用力啊,孩子就快出来了,啊!”
徐妙心只是轻轻点头,粗喘着度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产婆便开始有节律地按压徐妙心的腹部,激得徐妙心又是一阵哀嚎。
“唔——啊!”
徐妙心咬紧牙关,索性提起一口气使劲起来,近乎疯狂的痛感已经不足使她畏惧,只因她早已麻木。直到那阵张牙舞爪的痛奔袭至双腿间忽然消逝,徐妙心便再也提不起劲了。
“好了好了,哎唷这小脑袋,拿剪刀来!”
一阵婴啼幽低断续地传来,宣示着新生降临。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徐妙心大汗淋漓,身上湿漉漉的仿佛刚沐浴出来,一旁的丫鬟连忙来帮她擦干身子,在冯嬷嬷与一众丫鬟婆子们的喧哗声中,徐妙心已无力支撑,浑身松懈瘫在了床上。
产房内早已被宫女有条不紊地洒扫干净,徐妙心只觉得周身清爽许多,殿内燃起了熏香,青哥为她一遍遍擦着身子,又不敢与她扇风。
朱棣此刻终于得以入内,他站在一旁,看着被包成包袱一般的女儿在徐妙心身边安放着,顿时手足无措,原想伸手抱,摸了一番又将手缩了回来。
“瞧你……”
徐妙心转头过来,虚弱地嘴角扬起笑意,满眼爱怜地望了一眼朱棣,又看着襁褓中的女儿,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朱棣连忙将她扶住。
“娘娘,这手一定要把头拖好了,但不要用力过猛,这只手抱着身子,来。”
冯嬷嬷耐心地引着徐妙心抱女儿,只听那怀中的婴孩哭声细若蚊吟,虚弱无力的小臂蜷缩在胸前,那娇小的躯体仿佛不到人半臂之长。二人不禁心疼起来,徐妙心将她柔缓抱入怀中,生怕一碰便伤到了软若无骨的她。
朱棣在一旁与她相依偎着,轻柔地握住女儿的小拳头说:
“心儿,辛苦你了。”
女儿或是难产的缘故,此刻面泛紫红,紧闭双眼,面颊间皆是血丝与皱纹,又有先天不足之状,因而看起来并不甚美观入眼,更惹得初为父母的二人无比怜爱疼惜。
“你看她,唉……今后好生调养,定还是个如花似玉,颜如舜英的姑娘。”
徐妙心搂住女儿小心抚摸脸颊,方才她一人躺在那儿时总是颤抖不停,战栗不安,只见她此刻在母亲的怀中安心了不少,睡得也更熟了些。
“嗯,如花似玉,颜如舜英……好!不如……就叫她玉英吧。”
朱棣念叨着这两句话,灵光忽现,眉目间闪烁着别样的光辉,便为女儿定好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