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熙熙攘攘的下课风潮,出租车停在宿舍区的西门。路铭帮忙打开车门,张尘挪到车门口,扶着路铭伸过来的手,下车了。
即使进入11月份,中午东北的烈阳也不逊色,只是人行道上、白杨树的枝径,告诉人们秋天结束了,穿棉裤的时候到了。
等着后面的宿友陆续赶来,八个人,护着张尘,随着拥堵的人群,涌进宿舍区的大门。
本着照顾病人的集体要求,张尘从上铺挪窝了,躺在路铭的床铺上。
晚上,张尘遥遥望着斜上方原本自己的床铺,路铭忙着整理着,张尘一番惆怅,对着路铭喊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穷窝。路铭,善待我的床铺,我还会回去的。”伸着胳膊,呐喊着。
路铭丢给张尘一个白眼,继续整理床铺。
宿舍不变的生活节奏,准11点熄灯。一回宿舍,张尘又回到夜猫子的角色,其实宿舍的几个人都是如此,晚上熬不到2点,很少有个别开先例者,早早地进入梦乡。
张尘偏着头,手机放在枕头边,左手扶着手机,大拇指头滑动着手机屏幕,打开qq,好几天没登,消息记录里,依旧没一个留言。微信呢?仅有几条微信推存的热门新闻。不由得不让人感慨,曾经一天不上,翻开聊天记录,几十条留言记录,现在呢?
第一个位置,雪儿永远置在最顶端,张尘犹豫片刻,还是点了进去。空间清楚记得已经设密,其实如果一个人想从你记忆里消失,也很简单,删去所有的一切,关闭一切可以得到信息来源的途径,一样的很空白。发达的社会,一样的迷失和寻不见踪迹。越进步,越少了那份思念的温存。
手指触在屏幕上,艰难里书写道:“你在干么?学习累么?多注意休息。”
等了十几分钟,手腕疼了,麻木到不由自主的滚落在枕头上,才舍得放弃等待下去。
张尘没有去移动手机,狠狠地闭上眼睛。这夜,张尘破天荒的不到12点睡着了。
孤独地伫立在落叶积满的柏油路上,天色是灰暗的,脸色是凝重的。
男孩远望着拉着红色行李箱远去的女孩,秋风落叶,好生硬的陈词滥调,可是心里就是那种感觉。
女孩浅咖啡色的外套,缩腿牛仔裤,最精致的就是那浅黄色高高的马尾辫,在背后摇曳着,一步一步,缓缓远去。
看着女孩消失在街角的拐弯路口,男孩还是伫立着,如雕像般。他没有理由去追,也没有借口去挽留。
突然拼命一样地奔跑着,沿着她消失的街道。同样消失在转角路口,追到下一个路口,彻底丢了她的任何足迹。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着,心里告诉自己,在下一个路口可能会相遇,就这样,开始了追索着的寻迹。
春去秋来,春暖花开,走过小草伊人的草原,穿过落叶满山的丛林,脚步落在了黄土高原。看过无数朝霞升起,领略每个夕阳归山。张尘终于踏步落到她的家乡那片土地,可是这是一个未知的地方。他来过,遗憾的是从来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
开始新的流浪,大街小巷里,走过城市的每个角落,再次回到落脚地,发现在时空的交错里,已经错失了原来的轨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参差不齐的枯白长发,满脸不修边幅的胡腮,暗黄的脸浑浊的眼。笑了,那么可爱。在懵懂的时候遇到对的爱情,爱上你的时候还不懂感情,发现离去后才刻苦铭心。
看到记忆里的自己,魂魄飞了,没有回到阔别许久的家乡,而是追逐那一丝熟悉的感觉。
曾经离去的街道口,一个男孩抱住了挣扎的女孩,同样高高的马尾辫。
街角走出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沿着人行道颤颤巍巍地迎面走来。
男孩松开女孩,恭敬地站着人行道下面的柏油路上,害羞地道:“陆老师,好。”
老妇人扶扶鼻梁上厚重的眼镜架,看着男孩和女孩,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好好珍惜。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老妇人走了,后面跟着一个虚无的缥缈体,嘴里嚅动着:“原来你没有离开,雪儿。”
朦胧中感觉有人在叫自己,张尘睁开双眼,好几把手机齐齐地对着张尘。
张尘疑惑地问道:“你们干嘛?不去睡觉。”
黄兴宇痴痴一笑,道:“刚才你说梦话了,而且你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你不知道吧。”
“有么?谁啊?”张尘假装深思,回忆着,疑惑地问答其他人。其实张尘已经知道自己可能叫的人的名字,因为最近张尘老是做梦。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最近频频发生。
王家辉笑着说:“想陆雪就去找她啊,我们大家都理解,别憋着打冷战了,男人能屈能伸,才是好汉。”
看着他们点头,张尘确定,自己又做梦了。为了避免更加尴尬,被他们挖出更多的事,张尘借口去上厕所,离开了宿舍。
走到厕所门前,看到本应该有亮光的厕所漆黑一片,张尘心里道:厕所的灯又坏了。
站在便池边撒尿,完事后在水池边洗手。突然眼睛注视着面前的方镜,心里怪怪的,从进门那一刻就觉得有一双眼在盯着自己看。
走廊的灯光,从门框走照进,镜子依旧是暗淡无光的。
张尘抬起头的瞬间,镜中那张苍白的脸,掩着半边脸的长发,舔着嘴唇的舌头消失了。眯着眼,思考着,双眼是要望穿玻璃,看到它的内部世界。
静静站立片刻,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