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渊如屹立在世外境地,自从离恭送玉渡入了祖堂留名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外边传来的消息,但今日不同以往,玉阳城外从北而来的一批商旅仆客一进城就四下传开了一个令无数人心神俱震的大消息,许多人还怀着琢磨不定的心情纷纷跟着他们涌入一间到处都是异乡客人的茶馆,在这里消息杂而乱人耳目,多数来了这里的人无非也都是听听天下三界那些与他们隔得很远的事情罢了。
听那些人说话的口音,多数是玉阳城往北四五百余里外的庆阳来的,而庆阳本身就是一座受皇城陛下钦点的郡城,商贸往来比玉阳城还繁盛,自然得到的消息会比这里快得多。
而听他们在茶后尽兴的大谈着如今天下的形势如何如何,周围人一阵好奇与兴奋的同时,他们却无奈感叹世事变化多端,奔波四方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天地为席,却始终赶不过一夜之间皇朝宫墙之内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他们话中可以知道一些事情,按之前带消息来到这里推算,至少一个月前,远及千里的皇城就发生过一件大事。
至少现在正慢慢被天下广知!
那就是日夜将民间百姓放在心上的皇甫氏先帝急病突发,暴毙身亡,朝中文武百官痛悼哀息,全城百姓上下悲伤欲绝,直到先帝出殡入皇陵,街上人海跪拜悼念,人群中哭声不绝于耳,更有孩童在角落两眼泪汪汪,嘴里念着童谣“为民苦,为民乐,宫中好陛下,人间好帝皇……”
那一日的光景,饶是谁见了,恐怕都会深深的触动,如此隆重浩大的场面,亲族迎殡,百官随行,百姓目送,生来仅此一次,死后更没有机会所见。
这一位天子,皇甫氏曦字辈,享年五十二。
百来之年,一生不过一半。
这一位先帝,为生民立命,无愧于伟大二字。
而在之后数日,宫中朝政昭告天下,新帝已选,即在七月初一那一日在全城百姓的注目下登基为天子,而那位新帝的名字,皇甫氏一字辈,单名一个杰。
皇甫一杰!
消息从皇城传出,天下各地奔走相告,直到现在今天,才从由北而来的商客传到了这里,许是不出一两日,长渊上的那些修练的神仙们就会知道了吧。
人们在茶馆里听着那些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这些东西,可那些人同样也是从别处地方听来的,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具体情况是如何,他们只管说着,逗留之余相互感叹一声,以缅怀先帝,最后留下银两在茶桌上,又匆匆去往别处赶路了。
而只有在那仙峰之间的一波湖水拍在岸上,三个人找到一处能看见天池景色的石堤边上坐着,灵气飘逸四散,如烟云淡薄,木挽香现在说着的事情,正是那些百姓口中所传的消息,只不过到了她这里,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了。
明溪与沧离听着她一边说着一边脸色慢慢发白,都担心她现在的性子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伤心事。
原来不止这里是一个伤心地,连远在千里看不见尽头的皇城,那个尘世间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伤心地。
也多亏木挽香能够来到这里,还能保持让人看不出来的样子,只是现在说了出来,她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特别是她提到已故的先帝皇甫曦,对她来说,从小就宠爱她的姨父如今不在世上了,她明白人终须有一别,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快到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原来这世上的一切,似乎都不等人的。
明溪在一边安慰,她能体会木挽香现在的心情,正如她最不能接受玉渡的离去,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让人成长罢了。
木挽香看着清澈的湖水,她的样子清晰的倒映在湖面上随波纹晃动,有些失神的说着话:“只可惜的是,直到最后姨父陛下也没能和一原哥哥解开相互之间的误会,三年了,也不愧是父子,各自的性子都犟得很,又有什么机会来解开这些东西呢?”
可在沧离印象中,一原可还是很看重他的父皇,当初他离开长渊也都是因为听到了关于皇甫曦的消息,又怎么会没有机会来说这些东西呢,他皱了眉,也不知道木挽香清不清楚两人之间的事,就开口问了一句:“当初你们回去的时候,他难道没有做些什么吗?”
“能做什么?”木挽香反问一声,“我们回去的时候,姨父陛下如往常一样,可见到一原哥哥之后,两年没有见面的姨父就把他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也都说了,一原哥哥听的烦了,自然也回了些难听的话,你们知道那个时候那种关系应该怎么持续下去?”
木挽香回忆起那道出了宫门的落寞身影,摇头叹息道:“反正他们一见面就没有好话讲,宫中朝内的事务繁多,姨父陛下更是不理回去之后的一原哥哥,把他晾在一边,这三年他更加游手好闲,什么市井小赖,街头瘤痞,他认识了一大半,天天在外也都是将在长渊学到的东西耍弄别人,哪有一个皇子的样子,哪里是一个受过修练教养的人,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皇甫一原了,他真的已经变了,变得谁都不认识了……”
听到这里,明溪莫名想起了林千枫,但她觉得林千枫虽然与一原的性子有些相像,却不会让他自己落到这般田地的,林千枫的心里还有股热血,他还记得自己有要做的事情。
沧离越听越觉得蹊跷,对于一原,那个小子曾给过自己评价,那就是他当他是这世上最懂他的人,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