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举人听闻,叹了口气,说道:“女儿,这等便是坏了事了!你嫂子说的那户人家,虽不要媳妇儿的出身陪嫁,却定是要个清白女儿。说起来,人家也是良家子弟,这亲事还未说下,就弄出这等名声来,倒叫我们怎样去说!”陈杏娘赶忙说道:“这城里市井闲人的舌头,父亲还不知道?就没影儿的事儿也编的有凭有据,父亲别听他们胡吣就是了。”
陈举人叹气摇头,不再言语。傅家夫妇亦不知说什么为好,陈举人又坐了一回,吃了盅茶,便推说家中有事,起身去了。
傅沐槐便同陈杏娘道:“昨儿晚上究竟是怎么个情形?我在堂上待客,落后又吃多了酒,也没听个分明。”陈杏娘便将昨夜的事说了一遍,又叹道:“春娇年纪也大了,正是出阁的时候,总在咱们家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年中嫂子同我说起那门亲事,我听着倒觉得很好,便想待过完年,消停两日把这门亲事说定下来。谁知这正月十五就闹出这桩故事来!”傅沐槐听了,也叹息道:“你们也忒不小心,看着人多,还往里头挤。”那陈杏娘心生委屈,皱眉道:“你道我愿意这等么?谁知灯市里竟这许多人!说来也怪,初时人虽多,却无人来挨蹭擦撞,谁知忽然就涌来许多人,将我们撞开了。”傅沐槐见娘子面色苦恼,便说道:“这也罢了,你也不必烦恼。过上两日,我再往丈人家里说和说和,若然可以,自然是好。如若不成,那便罢了,咱们再寻别门亲事也就是了。实在不成,往外乡聘也好。”
陈杏娘这才回嗔作喜,又问道:“却才我听小厮说起,父亲一大早领了人来,说了半日的话,却为些什么事?”傅沐槐便将事情告诉了一遍,又说道:“这般听起来,倒十分便宜,买下来也好。二百亩田地,一年打下来的粮食菜蔬,也尽够咱们一家子吃了。吃不了,还能送到铺子里发卖,再不成便存起来预备荒年。那宅子听他讲起,也很宽敞,又有花园。到了夏天,咱们一家子去乡下避暑,也是个好去处。还有一桩,这过了年转眼就要二月,春闱是在三月,不论熠晖中与不中,四月间也要完事了。眼看他就要回了,同月儿成了亲却没个现成的住处。咱家虽有地方,他又没入赘到咱们家来。我见他素日里的脾气,很有几分傲性,大约不肯住在丈人家里。我心里便想着,把那宅子收拾出来,与他们两口住罢。”
陈杏娘笑道:“你倒是深思远虑的,这般也很好。虽说是乡下地方,究竟不过就在城郊,展眼就能过去的。也罢,咱们买了罢。”傅沐槐说道:“还要看了地,才能交钱定地契呢。到时候还需得本方保甲出面,定个文书契约才好。”
二人说了一回话,转眼就到了晌午,陈杏娘吩咐在上房开了饭,打发丫头喊了几个姑娘过来吃饭。唐爱玉要吃斋,自在房里吃了。唐春娇也推头疼,不来吃饭。只傅月明一个到了。
傅沐槐见人皆不到,便问道:“年里就听这大姑娘说身上不好,今日又不吃饭,是不是落了什么病症?午后请宋大夫上门来瞧瞧。”陈杏娘满口应下,傅月明只道她仍为手帕一事,耿耿在怀,亦不以为意。
吃过午饭,陈杏娘歇了中觉起来,果然请了宋大夫上门为唐春娇诊病。
那唐春娇生的乃是心病,便是华佗在世,又如何诊的出来!那宋大夫看不出端倪,只说是外感风寒,劳累所致,胡乱开了一帖八面风的药,就罢了。
翌日一早,傅沐槐起来,陈举人便来门上相邀。翁婿两个会齐了,同那连公子三人一道乘了车往乡下看地。
到得地方,傅沐槐先到田埂上走了走。因他不识农事,便将家中招喜两口子——原是务农出身,一并带来。这夫妇二人在田上看了一回,又瞧了瞧土地,便向傅沐槐道:“是快好地。”
傅沐槐又到连家那所宅子中转了转,见那宅子果然如那连公子所说,是所宽敞幽静的大宅,又很清雅别致,心中便十分中意。当下,便同那连公子说定,请来当地保甲,陈举人做了个中人,当场换了地契,定了契约文书,就把地连宅子一并买了下来。
傅沐槐回至家中,同妻女说起此事,一家人都十分喜悦。当下,傅月明便自家人之中选了几人,荐与陈杏娘——皆是前世她落难之时,冷眼选中的老诚忠厚之人,打发到庄上看守宅院。傅沐槐又招来招喜两口子,吩咐了一番,令他们同到庄上,雇了几乎佃农,便将田地收拾起来。
才料理过这桩事宜,已是二月上旬。
因正月已过,傅家各处店铺便开门营业,各处铺里又上了许多新货,傅沐槐四处盘查账目,忙的不可开交,朝去暮归,一日到头再转不到家里来。那林家又打发人来商议霓裳轩开业一事,更是忙上加忙。好在那铺子里一应的器具摆设都是齐备的,牌匾也一早打下了,掌柜伙计也雇好了,倒不费什么事。傅沐槐先将林家送来的绣品布匹运了一批入铺上架,又请来阴阳先生选定日子,就要开业。
哪知正在这忙乱不堪之际,傅家门上竟又生出一桩事来。
这日午后,傅家女眷吃过了午饭。因闲中无事,傅月明便伴着母亲在上房说话。便在此时,外头人便急匆匆来报道:“太太,外头一位姓高的公子带了个小厮上门来拜,送了一封拜帖过来。”
陈杏娘登时急了,说道:“老爷不在家,倒怎生理会?”傅月明便说道:“太太不必急,先请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