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陈昭仁兄妹二人便依附傅宅读书。每日不论阴晴风雨,季秋阳是必到的。得傅沐槐不去铺子里时,偶将他请进前堂上,吃茶闲话。几回下来,只觉此人言谈稳重,头脑清明。又因家中并无几个会笔墨的小厮,凡有请客送礼之事,便烦他写帖。他也从不推拒,并不以士子身份为傲。因此,深得傅沐槐喜欢。
傅月明见他得父亲欢心,心里也很是欢喜。虽虑陈秋华那段心事,好在自那日后,她便再未生事,每日书房之内甚是清净。
闲里易过,匆匆半月已去,转眼便入了七月。
这日午后,因天气炎热,季秋阳吃了午饭,便在书房内歇中觉。小厮抱书见无差事,便寻人作耍去了,房中并无一人。
季秋阳仰榻上,将睡未睡的,模糊间却听一阵裙子响,便微睁了眼睛,却见一条翠蓝团花拖泥裙曳地而来。他便睁了眼睛,坐将起来,只看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手里托着个盘子,盘上放着一只银壶,一盘点心,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那丫头上前,向他低声笑道:“知先生夏日劳苦,我家姑娘打发婢子来与先生送些茶点酬劳,还望先生不要嫌弃。”季秋阳眼观此女生得有几分颜色,面孔却生,不似傅家下人,便微笑问道:“你是哪位姑娘的丫头,倒来与我送点心?”那丫头低声笑道:“长日无事,先生只管享用便了,点心又没毒的,何必只顾问呢?”季秋阳浅笑道:“你不说,这点心我可不敢收,你还拿将回去,上覆你家姑娘,称季某多谢了。”
那丫头连忙说道:“先生不收,我回去可要吃姑娘责罚呢,求先生可怜可怜罢。”季秋阳只淡笑不语,那丫头紧咬下唇,半日才说道:“既是先生执意相问,婢子不敢不说。婢子是大姑娘的丫头,姑娘看今日天气炎热,恐先生受酷暑之苦,亲手做下这壶蜜煎梅汤,拿冰湃过,使丫头送来与先生消暑。先生倘或不吃,婢子必要挨一顿板子呢。”季秋阳听闻此言,心中狐疑,面上不动声色,只假意笑道:“既是你家姑娘送来的,我不收便是唐突,你将东西搁在桌上,就去罢。”
那丫头见他吐口,赶忙将盘子放下,却又不去。走回来,向季秋阳搔首弄姿,挤眉弄眼,又一手轻轻提起裙裾,露出底下一双穿着大红缎子绣芍药花样绣鞋的小巧金莲,低低笑道:“先生何必眼里只看得见姑娘,婢子哪里不及她呢?”
季秋阳看她如此情态,心中冷笑不止,脸上还是微笑道:“难得你有这番情意,我又不是木心石性之人,岂不动意?你家姑娘人生得好,却人事儿半点不通,白可惜了那副模样。”那丫头闻说,心里大喜,当即就要解衣上榻,做配成双。
季秋阳连忙阻道:“这里不好,恐一时有人进来。”又笑道:“天长日久,何必急在一时?还是待夜里二更时分,人都睡了,你悄悄出来,在西北角墙根子下头搭一架梯子,接我进来。当着露白风清,咱们好生耍耍,岂不甚好?”
那丫头红着脸,低声说了句“好”,又连忙道:“先生既是与我约了,定然要来的,不要辜负了我这番情意。”季秋阳笑道:“你叫个什么名字?你既同我好,也得给我个什么,算作信物。”那丫头笑道:“我叫蕙香,先生记着。”又从袖里摸出一副手帕,交予季秋阳收了。
正当此时,外间传来人声,那丫头恐为人撞破,又见已然得手,便慌慌的去了。独剩季秋阳靠在榻上,握着那手帕子,低头静思:我才进来多少时候,这贱妇就要动手了,当真是看不得她姐姐高兴的!既然如此,那便叫她来尝尝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