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明听了这番话,知他们是同行相欺,也只一笑并不兜揽。待宋大夫写了药方,就打发小厮飞马抓药,另叫冬梅凿了一钱银子,算作诊费谢了大夫。
少顷,药抓来,房里早已捅开了炉子,傅月明亲手熬药,又尝过烫热,方才送入内帷。冬梅扶了陈杏娘坐起,她便一勺勺将汤药喂与她吃。
陈杏娘吃了药,便再度躺下。那药倒是有些效力,不多时她便已睡去。傅月明见母亲睡得沉稳,心内略安稳了些,又想为今日这场局,虽扳倒了傅薇仙、田姨娘,逼迫兰香自认主使,却气倒了母亲,心中十分愧疚。只衣不解带的侍奉榻前。
偏这时候,诸般事情都找上门来。先是团练使郑家第三房小妾生了儿子,分送喜面上门;又是夏提刑家里女儿出阁,打发人送帖子过来;城东木材行掌柜老爹死了娘子,又来告假料理丧事。家中没了主事之人,众人正是群龙无首,纷纷乱乱。无奈之下,来升媳妇只得进来,讨傅月明示下。
傅月明见此乃良机,却又不好一口应下,倒让人看乔,只蓄意说道:“我年小无知,懂些什么?怎好打理家事的?还是请管家娘子自去处置罢,横竖都有老例放在那儿,不离了总谱就是了。”来升媳妇哪敢自作主张,只陪笑道:“姑娘哪里话,姑娘年纪虽不大,日间的主意比咱们高明几倍。如今太太病倒,家中无人理事,诸般勾当都七颠八倒,还得请姑娘做主才是。”
这般推让半日,急的来升媳妇就要跪下央求,傅月明方才吐口道:“既这般,我便暂且应下。诸般事由只管送到里头来,我也只按着老例办就是了。只是一件,我到底年小,若有出格的地方,还望嫂子告我一声。别让我干差了什么事,叫大伙看了笑话。待老爷回来,过问起来,连嫂子也有不是呢。”来升媳妇本意是宅子里如今没太太理事,她若做主管事,不只说话不响,就是出了什么差错日后算起账来,也是为难。不如请傅月明出面,执掌家务,若有了什么不是,也不与她为难。今听了傅月明的言语,却是同她拴在了一条藤上。她若有什么过错,也是自己尽让之责。这倒成了骑虎难下,只得唯唯应诺。
傅月明见收服了管家,便做起主来。然而因要侍奉母亲,又不欲远去,便素服淡妆,在上房外间堂上坐了。有事便叫来升媳妇报送进去,她看着吩咐处置。
宅子里顿时忙乱起来,先封了礼物并帖子分两路送往郑家与夏家,又准了李掌柜的假,并因他是傅家的老伙计,效力多年,特特封了五十两银子与他算作丧葬费用,并打发两个大仆人到他家门上,相帮料理丧事。一时,这上房堂上,纷至沓来,进进出出,正忙得不可开交,直忙着傍晚红日西斜,方才有了半刻空闲。
到晚间,傅月明先端了粥碗进里间,亲手喂陈杏娘吃了。陈杏娘神思已略清醒了些,记挂家中事务,便问道:“可怎么样了?”傅月明知她所问为何,忙笑回道:“母亲放心,万事有我,又有来升嫂子帮着,行不出岔子来。”陈杏娘才待再问,傅月明又劝道:“母亲这病是思虑太过,气恼伤身,还是精心调养为上,就不要想这些个了。母亲把心放肚子里,这些年看着母亲料理家务,前番又帮了一阵子,诸般事由该怎么处置,我心里是明白的。”
陈杏娘见她言语坚决,又素知这女儿心性机敏,便也点头轻声道:“你主意拿的稳就好,我只怕底下这些人不服你管束。”傅月明笑道:“这个,母亲倒不要担心,有内外两位管家在呢。”陈杏娘点了点头,便不言语了,吃毕了粥又躺下睡去。
傅月明忙碌了一日,身上也乏倦的很。见陈杏娘睡下,也走去解了簪环,叫冬梅打水上来洗漱,桃红早将被褥抱来,就在上房地下打了个铺睡下。夜间,不时起来看视,或递茶递水,并不敢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