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爷见纪都督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便知道这位绝世凶人色厉内荏了。不禁暗呼过瘾道,果然是凶的怕愣的,愣的怕怕不要命的,纪纲这个绝世凶人,当年敢在燕王最危机时拦马投军,也是个不要命的。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现在的纪纲是靖难功臣,是位高权重的锦衣卫都督,是富可敌国的大富豪,又怎能够不怕死呢?
。
本来纪都督只是在应天府衙的那口气没出来,打王贤几十军棍解解气,也算给他个下马威,根本就没存着你死我活的念头!
孰料王贤居然拼死不收辱,摆出一副大不了同归于尽的架势!
在这么多属下面前,碍于面子,纪纲既不能挡又不能躲,只能大义凛然的立在枪口前。场面僵持下来,面目狰狞的纪都督,和不要命的王二郎,就像一对发了情的山羊,死死的顶上了!
剩下便是意志的较量了,比的是哪个更不怕死。
那一刻,王贤说不怕死是假的。他发现自己的心境,已经不复去山西时那种追求刺激、漠视死亡的状态了。他不知这是怎样改变的?是顾小怜的苦苦哀求?是宝音不顾身孕,穿越风雪来助他一臂之力?还是昨日林清儿脸上的幸福满足?
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所以这一枪,一定是打不出去。他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赌得是纪纲比自己更爱惜生命。
纪纲以为自己会不怕死,但看到王贤眼里的疯狂,他发现自己怕得要死。他早就不是那个被县学开除的秀才了,当时他一无所有,生无可恋,才能纵身一跃,拦住燕王的坐骑,造他娘的反去!
但现在他已经位极人臣、富可敌国、更是一身干系万人荣辱!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自己这一身岂止万金?岂能跟个疯子在这里玩命?万一王贤真像诏狱里那些太子党一样,随时愿意为太子献出生命,跟自己兑子的话。自己岂不是大亏特亏?
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纪都督眼里,显然王贤是光脚的那个,贱命一条……
见纪都督只是狠狠盯着王贤,却不说话,庄敬便知道自家都督打退堂鼓了,忙递个眼神给朱四爷和张永。两人本不想搭理他,又不敢得罪纪纲,这才上前和稀泥,先呵斥王贤,让他收起枪来。然后两人陪着他,将他送出锦衣卫衙门才算完事儿。都走出两道门了,还能听到身后纪都督出离愤怒的咆哮声:“本座这就进宫参奏,倒要看看皇上如何处置,你这样的丧心病狂之徒!”
张永闻声不禁摇头道:“年青人,太冲动了。纪都督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贤笑笑没说话,早就是你死我活了……
出了锦衣卫衙门,来到大街上,王贤朝二位大人抱拳道:“今日多谢二位大人解围,来日下官定登门拜访。”
“再说再说。”纪都督正在气头上,两人哪敢跟他扯上关系。
“告辞了。”王贤拱拱手,率众兄弟扬长而去。
望着他们飞扬跋扈的背影,张永和朱四目光都有些复杂,他们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意气风发,敢跟天王老子斗一斗……
俱往矣,数fēng_liú人物,还看今朝!
摇摇头,两人转身进了衙门,步履竟有些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