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朱家气数正盛,正常来讲东翁绝无机会。”庄敬正色道:“只有那一个法子,才能把这盘死棋走活。”说着叹口气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留一线生机,真乃圣人之言。谁能想到,我们能找到那个人呢!”
“是啊!”纪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老子给他朱家当了半辈子走狗,却还是逃不了被宰掉,还要承担所有骂名的命运。与其那样坐以待毙,还不如放手一搏,把朱老四一家都拖下地狱去!”说着狠狠啐一口道:“朱高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尊容,居然以为我能为他效劳!老子连他老子都要反了,岂能再给他当牛做马,殊为可笑!”
“东翁说的是。”庄敬也激动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皇帝就得姓朱不姓纪!”
“呵呵……”纪纲热血上头,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造反这种事,他不是头一回干了。那年千军万马中拉住朱棣的马缰时,大明的皇帝还是朱允炆,朱棣在济南城碰得头破血流,天下人都说,燕王撑不到秋天了。可纪纲却偏生投入燕王帐下,不是他眼光有多准,而是朝廷那边不会把他个被开除的诸生放在眼里,只有选择朱棣,才有押小开大,一本万利的机会。
说白了,他就是个赌徒。这次在给汉王捧臭脚,还是自己来的赌局中,他果断选择了后者。理由也是一样的,东山狼吃人,西山狼也吃人,跟汉王混下去的结果也是一样的,早晚有一天,他会跟他父皇一样,要置自己于死地。与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哪怕九死一生,但只要成功了,自己就天下通吃了!
在普通赌徒眼中,只有一生,没有九死……不过纪纲这种超级赌徒,虽然也会为一线希望押上一切,却会小心谋划、全力筹备,让赢的希望尽量大些,再大些。
“夫子,计将安出?”纪纲颤声问道。
“朱高煦那边全是一群武夫,已然被咱们牵着鼻子走了。”庄敬缓缓道:“咱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密切配合他的行动,帮他把太子干掉……但这只是第一步。”
“然后呢?”纪纲听得十分认真,跟刚才在汉王府装出来的那种认真,完全是两种神态。
“然后才是重点。”庄敬一脸阴险道:“这帮蠢货今天商量了半天,却忘了件最要命的事儿!”
“你是说,朱棣?”纪纲沉声道。
“对。”庄敬点头道:“太子再不济,也是朱棣的嫡长子,立了十三年的太子,皇太孙的父亲。要是被朱高煦杀了,皇帝能饶了汉王?”
“嗯。”纪纲点头道:“当然不能饶。”
“等汉王杀了太子,我们就跟他挑明这一点,他要是不想死,就只有……”
“弑君弑父?”纪纲眼里射出兴奋的光,要是朱棣一家能有这个结果,那实在太美妙了。
“是。”庄敬颔首。
“不过不是我小瞧朱高煦,他想杀掉他老子,怕是没那个本事。”纪纲想一想,满头热血登时消退,哂然道。
“但有我们帮忙就不一样了。”庄敬低声道:“通州之事,证明朱棣现在的脾气越来越火爆,一点事情就能激得他只身犯险!”
“是啊。”纪纲郁闷道:“要是早知道朱棣能亲自上船,我们把船上装满炸药,就能送他上西天了。”
“谁也料不到朱棣能那么冒失。”庄敬说着又有些郁闷道:“其实朱棣一直这么冒失……却能没伤没死活到今天,莫非真是真武大帝转世?”
朱棣生平大小千余战,那是真正的身经百战,几乎每一次,他都身先士卒,无论是在漠北与蒙古人厮杀,还是靖难之役中身陷重围,这位皇帝都一直冲锋在前,所以他的军队士气永远高涨,将士们永远奋不顾身。
不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作为一名皇帝,这样也确实太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