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二十多天, 云谣回到延宸殿住处一尘不染,显然有人提前打扫过。
秋夕和她住在一间, 至于多出来的桂儿, 便让秋夕帮着在后方收拾了一个小屋,虽说屋子有些简陋, 但是一个人住完全够了,比起淑妃宫里小宫女们的住处也宽敞一些。
桂儿感激云谣能将她从逸嫦宫带出来,淑妃平日里并不好相处,当着皇上的面儿是温婉可人,但私底下嚣张跋扈, 易动怒, 这么些年伺候,桂儿若非有些小机灵, 也活不到今日。
秋夕帮着她收拾床铺时,桂儿笑着道:“秋夕姐姐你真好,云御侍也好,你们都是我的恩人。”
“在逸嫦宫我就看出来了, 你不爱与逸嫦宫里的宫女们一块儿,怎么?她们排斥你?”秋夕问。
桂儿顿了顿, 道:“我以前有个一道入宫的朋友, 她叫云云,本来我们在淑妃娘娘手下做事本也没什么, 不过云云不知如何得了陛下喜欢, 被封为了莹美人, 个中缘由我不清楚,但淑妃娘娘很生气,我平日与云云交好,便……”
“她便把气撒在你身上了?”秋夕问。
桂儿点头,眼中的难过稍纵即逝,随后展露笑颜:“不过现在好了,云御侍与秋夕姐姐都很好,很亲切。”
秋夕弯着眼睛道:“时间不早,早些休息,明早卯时起,陛下要早朝,我们不能比陛下起得迟,至于明日你要做的事,等起了我再告诉你。”
“多谢秋夕姐姐。”桂儿含笑,给了秋夕一盏灯,送秋夕离开了小屋。
桂儿的住处就在云谣住处的后方,中间隔了个花坛,绕过长廊就能瞧见延宸殿了。秋夕回来时,云谣正躺在屋外的摇椅上看星空,身上盖着条毯子。
秋夕走过去叹了口气道:“我的云御侍啊,这都十一月的天了,天黑了您还在外头吹风,这是想生病啊?”
云谣缩在毯子里,她身下的摇椅还垫了厚厚的软垫,听见秋夕说话,她抬眸看去,笑了笑道:“躺下就不想起来了。”
秋夕无奈:“奴婢扶您回去。”
用毯子将云谣裹了一圈,她鞋子也没穿好,踩着鞋帮朝屋里走。
回屋时,秋夕心里回忆着扎纸人一事的来龙去脉,云谣将金针之事交给她,又让她故意在苑雅面前演那一出,苑雅小人得志,秋夕偷偷藏起来的针她果然没看见,只顾着和刘姑姑一争高下。
可秋夕心中始终有些疑惑,她问云谣:“云御侍,那纸人究竟是谁做的?又是谁放到了池子里?”
云谣朝秋夕看了一眼,道:“自然是素丹她自作孽,自食之。”
秋夕见她如此回答,便没再问了,云谣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呵出一口凉气,回想起她亲眼看着淑妃扎小纸人的经过。
淑妃不放心将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交给云谣,所以当云谣提出这事儿,淑妃便说她要自己做,于是云谣就看着她缝了小衣,套在了纸人身上,那小衣上虽写着淑妃的闺名,但那纸人包了三层,最里面贴着心口的位置,写的却是素丹的名字。
一根金针死死地扎了进去,淑妃面上还带着微笑,做完一切便将纸人交给云谣。
自己给自己扎小纸人这事儿,云谣是第一次见,淑妃说,即便真有巫蛊之术,她也算是死在自己手里,而非两个月后,被人害死。
这等觉悟,云谣佩服。
想到这儿,她翻了个身,闭上眼,困意袭来了。
十一月中旬,天已经彻底凉了下来,前些日子接连下着的一场大雨将寒风吹到了京都,如今少穿点儿衣服都能冻着,寒风萧瑟,宫中花草的叶子都落了大半了。
因为前些日子的大雨,唐诀这些天都被晏国各地的水灾弄得焦头烂额,工部多次以赈灾为由向户部伸手,夏镇刚去,唐诀的人执掌户部,因为这赈灾银两之事户部与工部不知在朝中争辩过几次。
百姓之事,也是国之大事,既要赈灾,没有不给银两的道理,只是此次赈灾工部就如同无底洞,银钱去了就没去了就没,来来回回几次,赈灾效果一般,钱却不知花到哪儿去了。
唐诀为了此次狠批了工部尚书,工部尚书又以灾民过多,即将入冬没地方住也没粮食吃为由,处处花钱不说明细,只说了个大概也花了一刻钟,一刻钟后朝中人的脑子都被他说得嗡嗡直响,唯有真正掏钱的新任户部尚书从头听到尾,眉头紧皱。
户部与工部为了赈灾银钱一事儿,从朝上辩到朝下,唐诀回了延宸殿,饭都吃不进去。
午膳时分,云谣与唐诀坐在一块儿,夹了片卤牛肉吃,小半碗饭都下去了,回头看向一旁的唐诀,他眉心皱着,手指轻轻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一口饭也没动。
“陛下,再不吃就要凉了。”云谣说。
唐诀朝她看了一眼,道:“你吃吧。”
“有烦心事啊?”云谣筷子没放,含了一口饭,口齿不清地问:“能与我说说吗?或许我能帮上忙。”
唐诀叹了口气,正欲说,尚公公便从外头进来了,一进来瞧见云谣坐在一旁嘴里还含着饭愣了愣,那脸色立刻白了下来。云谣反应快,放下碗筷就起身,站在一旁,嘴里的饭嚼了三口就吞下,一抬手袖子将嘴角的油擦去,然后垂眸不动。
唐诀朝两人看了一眼,眉心皱着问:“何事?”
“徐大人与吴大人在殿外候着。”尚公公道。
唐诀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轻声呢喃了句:“这便是朕的烦心事儿。”
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