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星寒依旧在喝酒,芍药自言自语起来,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柔情:“我认识他的那一年,才十四岁。我记得那一日,阳光和煦,苗疆的天空是湛蓝的,他朝我走来时,身上所带的气息是那样好闻。我想,那便是心动了吧。”芍药突然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满是水汽,“未曾想到,誓言如云烟,他终是跟别人有了孩子。”
烈星寒猛地灌了一口酒,道:“师兄曾为了你与师父大闹一场,师父为了断了他与你远走高飞的念想,便找来锦若,以你的性命要挟她,她信以为真,只能由着师父摆布。”
芍药冷冷一笑:“虚伪。”
烈星寒自顾自继续道:“师父有意传授师兄毕生医术,然而师兄遇到你之后便只想与你双宿双飞。师父气急了,便派人查了你,得知你有个妹妹与你长相极为相似,便又派人寻来了锦若,以你的生死来要挟她。她心思单纯,哪里经得住师父这样恐吓,便什么都答应了。”
芍药眼中泛起冷光,道:“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信。”
烈星寒继续道:“锦若扮成你的模样,在师兄身上下毒,让师兄以为你只是觊觎我寒门神药。”烈星寒抚摸着酒壶,“那夜里,下了很大的雨,你师兄错把锦若当成了你,与她缠绵一夜。你妹妹一直在寻求下毒的机会,却不知,苍天弄人。你师兄早就在自己身上下了情蛊,若是他与其他女子交好,便会没了命。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会这样,包括我师父,也包括锦若。师兄死后,师父悔不当初,却也无能为力,便放了锦若回去。当年,是我送她回的江南。因着这件事,是我们寒门是对不住你们杜家,所以,我便许了她一个诺言,若将来他有要帮助的,便可来寻我,我定当竭尽全力。锦若回去之后,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是师兄的骨血,所以她留了下来,为了你,也为了师兄。故人已去,锦若为了让你更好得生活下去,便瞒了你,说自己与师兄两情相悦,而师兄亦再不想见到你。”
芍药的目光有了一瞬的恍惚,她缓缓道:“隔了这么些年,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说了,我不信。”
烈星寒叹息一声,道:“时至今日,我有何骗你的理由?”
芍药突然站了起来,转身欲离去,走了两步,停驻了脚步,她背对着烈星寒,道:“当年,锦若拿着你师兄的折扇来寻我,告诉我,他们打算归隐山林,叫我断了念想,好好在家孝敬父母,好好修习我门杜家的噬魂术。星寒,你可知当时我的心就好像是被你们苗疆那千万只蛊虫啃噬一般,痛不欲生。我恨了这么些年,你现在来告诉我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这孩子取名韶音。”
芍药转过身子,默默念着韶音的名字:“韶音……芍药……”
风从窗外吹过,吹向烈星寒的脸,将他的酒意吹散了些:“今日带她来这里,有两件事。其一,是当年她娘的死因,我一直不知道她娘为何会中蛊而死,我想来问问你。其二,师兄生前最爱的人是你,我想,他的孩子,你一定会想要见一见。”
芍药一笑,他的孩子,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却不是他们的孩子。他曾对自己说过情蛊,而她只是笑笑,说这样的蛊太吓人,她才不要。
如今,得知这一切,得知他的死,是因为情蛊,她蹲在地上,泪如雨下,“星焱……我是不是知道的太晚了?”
漫天星子,散发着微弱的光,夜空中的云朵,如被揉碎了的棉絮,轻飘飘的浮在空中。
芍药酒馆的酒后劲十足,因此,烈源和韶音早就醉得不省人事,芍药便人让小厮们带他俩到楼上去休息,安顿好他们二人之后,芍药便回到酒桌,同烈星寒一起喝酒。
芍药一粒一粒剥着花生,剥完了便放在烈星寒面前的瓷盏里:“我在苗疆的时候,常常会去河畔玩耍,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位姑娘,因为合得来,便玩到了一起,成了很好的朋友。熟络之后,我知道她是苗家的女儿,会制蛊。我好奇苗蛊,便求她教我如何制蛊,只是她一开始是拒绝的,她说,只有苗家的女儿才能学习这蛊术。后来,她实在拗不过我,为了敷衍我才教了我一种蛊,那蛊的名字叫——迟暮。只是那蛊并不会要人命,只会让人容颜苍老。”
芍药一颗一颗剥着花生,烈星寒便一粒一粒丢进嘴里,就着芍药命人送来的两盏老酒,一口花生,一口酒,很是滋味。
芍药剥完最后一颗,拍了拍手,将手上的残渣拍了干净,然后掏出帕子,擦了擦如葱白一样白净细腻的手指后,接过烈星寒递过来的一盏酒,一饮而尽。她喝得过于急促,唇边溢出一丝残酒,她放下酒盏,拿帕子拭了拭唇角。烈星寒看到,她的表情似是在笑,又像是难过到了极点的那种欲哭无泪。
“我趁着锦若不注意,给她下了蛊,我以为只要她变老,变丑,星焱就不会喜欢她了,就会离开她。而她,也不会再有颜面去寒门找星焱。果不其然,她以极快的速度衰老,脸上都是斑,身上的皮肤变得松弛,那一刻,我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快感。后来,我那位朋友不知从何处听到此事,不远万里从苗疆赶到江南来寻我,对我发了一通脾气,便再也不理会我。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何会对我做这件事如此气愤,也不知道她是在何时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