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拼了两个炕桌,荤素搭配着摆了丰盛的八道菜,炕沿边放了两个大盆,一个盆里装了满满一盆的大米饭,一个盆里装了玉米面红枣发糕。两个盆都用盖帘盖着保温。
坐在上首的李阿公笑道:“大家吃好喝好!”说着端起酒盅滋喽喝了一口,又夹了一筷子炖的烂熟的肥肉片吧嗒两下咽了。说起修葺房屋的事来,“她们这房子多少年没修过了,瑾娘又年轻没经过什么事。长青和桂香你们母女俩多费心罢!”
房子是大事,若是修葺不好到了雨季就麻烦了。
李长青慎重地点了点头,斟酌道:“拉砖瓦得用一天,伐木也得用上一天,明日怕是开不了工,最快也得后日。”
夏瑾道:“明天动工太仓促了,我也需要采买一些供饭的食材,后日正好。”
李阿公想到说闯就闯进来的刘老三一家,叮嘱夏瑾:“修完房子还剩下余钱,就在前院起个高院墙,建个结实的木门。”
“她们的门户确实不严实。”李长青也点头赞同。
李桂香听了立刻道:“我朋友那有一批品相不好的青砖放了很久了,我看看能不能要来,用来砌院墙不影响啥。”
李阿公笑着点头。李长青笑呵呵的看向女儿,目光中满含欣慰。
田秀英心里却不大乐意,闷声不吭的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烈酒。
夏瑾端起酒碗敬李长青和李桂香,诚心道谢:“让表姑和表姐费心了。”
李长青喝了半碗酒笑道:“你们过的好了,比啥都强!”
李桂香则亲昵的拍了拍夏瑾的肩膀,笑着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夏瑾没想到李桂香平时斯斯文文的,骨子里竟是这么豪迈的人,她也只好陪着饮了一碗,辛辣的酒水直接从喉咙烫到了胃里,她的酒量依旧很一般。
酒没过三巡,桌上的菜已经下去了一多半,田老太看着面前的拔丝红薯笑道:“拔丝红薯我只在喜宴上吃过,孩子们都喜欢,我也不好意思跟孩子们抢吃的,甜嘴麻舌的吃两口也就是了,在各人家从来没吃到过,今日我倒是有口福了。”说着夹了一筷子,把金灿灿的糖丝拉起老长,嘴里吃着含含糊糊道:“好吃,比席面上的大厨做的还好吃!”
李长青听了,这才仔细往炕桌上看去。
五花肉炖酸菜里的酸菜丝切的极细,五花肉切成薄片,肥而不腻。
一大砂锅的红烧猪蹄,入味香浓,炖的烂熟。
一大海碗的萝卜大骨汤,上面撒了一层翠绿的葱花,香味诱人。
她之前都没怎么注意,又伸筷子每道菜都细细的品了品,发现确实比包席的厨子做的还好吃,与大酒楼的招牌菜也不成多让。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女人做出来的。
李长青抿了一口烈性的烧刀子笑着问夏瑾:“你什么时候与苏老将军有了交情?”苏老将军自打来了她们李家村也没听说她跟谁来往过,她这个村长在人家眼里都啥也不是,人家更不可能跟一群乡下人来往了。
“没什么交情,只送过一回饺子,还是她们家随从接的。”
李长青更觉纳罕。
李桂香听了不由震惊的望向她娘:“您说的苏老将军是曾经镇守我们永宁府的那个苏老将军吗?”
一桌子人都好奇的望向李长青。唯有李阿公耷拉着眼皮如老僧入定。
李长青点了点头。其实她也只知道这些,其余一概不知。
夏瑾垂眸不语。原来那个小娘的家主这么有来头,还指使随从给她一个平头小老百姓送回礼,这位老将军也太平易近人了吧!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能随侍在老将军身侧,那个爽直的小娘也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已经喝的脸红脖子粗的田老太举起酒碗,高声道:“与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提她作甚,来,我们喝酒。”说着仰脖便灌了下去,端着个空碗打了个酒嗝,冲着夏瑾含糊不清道:“需要用牛车,只管跟大娘说。”
夏瑾笑着道谢。李阿公见田老太舌头都喝大了,忙给身旁的李长青使了个眼色,让她劝着些,别喝多了。
李长青和女儿李桂香,侄媳妇夏瑾坐在一边,田家娘三个坐在另一边,中间横了两个炕桌,敬个酒都杯碰不着杯,让她怎么劝。
李长青看着田老太身旁只顾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根本没注意她们说什么的田老大,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由着田老太继续喝。
秋雨中途过来西屋添了两回菜,他一直在东屋的炕桌上陪着男人和孩子们。
吃饭间夏瑾和李桂香又谈了一些修葺的细节,例如请谁帮工,付钱供饭之类的事情。
二人皆善于人情世故又行事大方,越谈越是投契,好像这些年第一次认清对方,颇有些相识恨晚的感觉。
李长青看了倍感欣慰,只觉得酒也醇,菜也香,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一直听着的李阿公也很是欣慰,瑾娘如今这样有成算,她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这一顿饭从未时吃到了申时,最后女人们酒足饭饱,大家分头行动,李长青带着田老大去高树林里选定木料,明天再多找几个壮劳力带上工具就可以直接伐木了,节省点时间。李桂香去她朋友的砖窑采买青石砖和瓦片,顺带要几车品相不好的青砖砌墙。田秀英先将喝多了的田老太送回家由田秀杰照看着,又赶出牛车拉着夏瑾去下河村请张木匠。
家里留了男人们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