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明白了。”叶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满眼的恍惚,她刚刚醒过来,完全不知道身边的一切是真是假,包括那盖在自己身上的柔软的被子和跪在床边把脑袋塞进被子里睡着的翎。翎应该是刚睡着,并不是很沉,一听见这话便醒了过来,“怎么”他也没问别的,仿佛之前的那些生生死死的经历都是场刺激不过却毫无意义的电影,看过了也就忘掉了。翎抬起头,头发被挤压变了形,狂乱地舞在空中。叶婉没有回答,只是任由自己的眼光掠过翎放肆的发型,飞向一片橘红色的窗外。太阳暖暖的,也不刺眼,像一个刚出产的灯泡一样崭新,但同时又像一条快入海的江水一样连绵不绝,一旁特意装饰着几朵不遮风景的云儿,也都被染成漂亮的红色,她是被这如梦如幻的景色迷住了,从而失了言。翎虽然被强制从梦中拉出来,脑子里一片模糊,但是看着眼前这女孩儿脸上被阳光遮住的红晕,也就似乎明白了什么,“是吧,分辨不出来。”翎说这话却没有回头看那迷人的窗外,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儿。他这一辈子看过太多朝阳夕阳,每次看见那玩意儿落下去又升起来就会暗自高兴自己又多活了一天,不过现在,他想着换个念想没准也不错。
“哎呦,受够你们了,一大早地,你们也不嫌肉麻。”这时从门外传来了另一个女孩儿声音,紧接着,长发的女孩儿一身便装就进来了是苏珊。苏珊敲了敲手中的金色怀表,表上的指针十分无情而精确地只在刻度六和七的中间。尽管她的神情和动作都尽可能想表现的自然一点,但是目光还是一不小心瞟到了叶婉身上,女孩儿的刘海下缠着一圈又一圈歪歪扭扭的纱布,这些伤都是自己给揍出来的。也巧了,叶婉当时也在用余光打量着苏珊,后者伤的也不清,格子布衬衣的袖口并没有把带血的纱布完全遮住。在二者目光相遇之时,叶婉不自禁地抓住了翎的胳膊,她本来是在找自己的那把可以把坦克都轰成渣的定制手枪,但是却没有找到。倒是把翎给活生生地从地上拉了起来,这其实并不是她的本意,多年的战斗使她有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第一时间保护好自己的条件反射。“瞧你这出息,我来杀你会穿这身”苏珊笑着说,同时双手高举作投降状,不过在双手过肩的时候她微微一皱眉头,似乎是因为伤口的疼痛,不过动作细小的几乎很难被发现。叶婉稍稍放下心来,不过双手依旧紧紧扣着翎的胳膊,翎试着装作不经意地想要把这一双像极了镣铐的双手给摆脱开,但是都失败了,他不知道,爱的本质就是如此盲目而强力。“这是哪儿”叶婉着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身处在寝室等自己熟悉的环境中,作为一个流过不少血的战士,她本应该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问出这个问题的。但是因为第一眼看见的是翎,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便涌上心头,倒也不在乎自己身在何处了。翎看了眼苏珊,眼神平淡而又有些奇怪,后者把怀表揣进衣兜里,然后又走向窗台,“这是我租的房子,教师宿舍,绝对安全,你放心吧。”她说着便拉上了窗帘,房间瞬间暗淡了许多。空气中充满了疑问,叶婉这才完全想起之前的经历,“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被一只巨大的异变怪物给一拳打飞,然后便昏死过去了。“你被一身肌肉的怪物给锤个半死。”翎很没有水平地在拖延着时间。当然也拖不了太长时间,叶婉紧接着继续问,“我知道,之后呢”
“之后那怪物便被我赶走了。”终于,苏珊发话了,“你别忘了,我可是灵族最强的杀手,议事厅成功率最高的暗杀者之一,你觉得我会在这样的任务中把自己的命搭上”这个老练的刺客口中的话语让人觉得很值得信服。叶婉沉默了许久,她总觉得整件事没那么简单,但又找不出来任何漏洞,“你为什么不杀我”她问这问题也是象征性的,因为答案她自己知道。“如果我们两角色互换,你会杀我吗”苏珊也是老道,她反问的时候眼中甚至真的带着些许重燃的友情的光。这光的虚假与否大概就只有苏珊自己知道了,不过故事,确确实实是她编的。
现实情况是,苏珊即使是作为这世上极其顶尖的刺客,她的后备计划也没有完善到可以救自己于完完全全的劣势之中。回到那个夜里,在面对着受了致命伤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的敌人的时候,苏珊其实早已作好了必死的准备。她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怪物带着沉重血腥味的鼻息和随之而来的令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但是她更加忘不掉的,是那怪物举起拳头的一瞬间,被一道突然划过的白光一分为二的场景。就好像一场精密的手术一样,直至那怪物的上半身落地,它的下半身才开始突突地往外滚着血花。而在那血花之中,是那个男人的身影,月色甚至都不敢照亮他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庞,只见的一双包含着故事的眼睛,没有杀意,但是却毫不留情。“你还好吗”苏珊此时早已流血过多,当那人发来关切的问候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
“你还好吗”那人似乎紧接着又问了一遍。
“喂,还好吗,怎么发呆了”苏珊被翎的声音拉回现实,她猛地回过神来,发现此时暗淡的房间里,叶婉正用着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而翎,他那充满着故事的眼睛,令苏珊不禁打了寒颤。之前就说过了,她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忘掉那双比怪物还要可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