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清和服了软,兰卿睿心底也略略好受了些。他又看向萧锦棠,忽的对之揖了一礼,撩袍肃拜:“启禀陛下,陛下不思功课,臣为帝师实为失职。臣愧对先帝殡天之前托嘱的匡君辅国之职,身为顾命之臣又为帝师,臣委实有罪!”
萧锦棠被兰卿睿的举动惊了一跳,兰卿睿素来对自己功课不甚上心,他不是巴不得自己不学无术做个昏君么?为此还不惜让楚清和进宫伴圣——
但萧锦棠转念一想便知,定是自己与穆后关系太过亲密引起兰卿睿的戒心。兰卿睿本性多疑,身为一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纵横朝堂间深谙制衡之道。君臣之间,互为制衡才得天下太平,此防一君独裁视国为家,又防臣为君上以乱朝纲。兰穆连纵可制衡楚氏,如今君亲穆氏,穆氏崛起之间连带其背后的齐王势力亦会东山再起。
而若齐王崛起,必威胁皇权。若废立君主,那兰氏必会随着朝堂更迭成为穆氏崛起的踏脚石。那时别说兰氏门楣不倒,就是能否留的一条性命也是问题。兰卿睿绝不会坐视兰氏倾危而不顾。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利来。庙堂如棋间,从无真正的同盟,也无不化的敌人,只有最终的利益。
就如看似坚不可摧以合作共赢为目的的兰穆联盟其实已隔阂间隙暗生。萧锦棠思至此处,缓缓起身,语调悠悠闲闲:“太师言重了,孤自是明白太师的一片苦心。课业孤定会完成,还请太师于前殿歇息片刻,稍用果茶,再来行课。”
“微臣谢陛下恩典——”兰卿睿叩首拜谢,起身之时,却又揖一礼:“陛下,光阴如寸金,今日事还请今日毕。在陛下赐茶这段时间,还请陛下少做歇息,将问田一文抄写一遍。”
萧锦棠出乎意料的没有流露出不耐的神色,他没有看向兰卿睿,反倒是瞥向了站在阶陛之下的楚清和,温言款款唇角微勾:“孤谨遵帝师教诲,楚女侍,还不上前来为孤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