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听见她的声音转过身来向她作揖:“殿下。”
秦蔚向自个儿那不争气的坐骑飞了一个眼刀,转脸问沈宿:“你来这里干嘛?”
沈宿抬手让她看酒坛:“奉吴将军之命,给黄将军送酒。”
秦蔚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吴饮侦那老东西知道黄重在这儿?!”
沈宿垂下眼“嗯”了一声,随后又补充道:“当年与黄将军私交不错的人……都知道,只是送东西接济什么的,都瞒着他,不教他晓得。”
怪不得那几年吴饮侦格外针对她,原来是那老东西还记恨着她这一层!怪不得她故意让沈宿看见自己苛待雷子时他的反应那么大,吴饮侦那老东西支使他来送酒他能不知道点什么吗?!
秦蔚莫名有些心虚,眼神乱飘道:“给他送什么酒?我刚送完,小心别让他醉死!你的憋着过两天再送!”
沈宿拱手道:“是。”
秦蔚走到他旁边牵马欲走,却被他突然拽住袖口,她挑了挑眉:“干嘛?”
沈宿道:“殿下心里有事,不知末将是否有幸能替殿下分忧?”
秦蔚半晌不说话。沈宿神色平静,好似就这么随口一提,眼睫却止不住地微颤——他在紧张。
“撒手。”秦蔚说。
沈宿应声放手,并拱手告罪:“是末将唐突……”
秦蔚不耐烦道:“上哪儿坐着聊会儿?地方你定。”
沈宿愣了愣,想把带来的酒坛子搁老黄头门口,却被秦蔚拦下:“改天你再拿个好的来,这坛先便宜便宜我。”
沈宿无奈失笑。
自打恭王病了,秦蔚心里就紧绷着一根弦,直到今个儿恭王能下地走路了,她心头的那根弦才稍稍松了一些,而之前一直被她压在心底的那些事却趁机翻涌起来,险些将她淹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她命中带煞,缺德事做多了全报应在她在意的人身上?
那她赎罪她偿命,能不能留住她仅剩的血亲?
沈宿常年不在番禺,哪里知道有什么合适的地方能坐下来聊聊的。好在秦蔚也懒得讲究,就这么由他帮自己牵着马,两人并肩走着,边走边说,边走边喝。
秦蔚没隐瞒恭王旧病复发的消息,反正估摸着明个儿沈礼策来府上拜访时也会带上沈宿,到时候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不如她提早说了。不过她也就好似不经意地这么一提,语气四平八稳,好像亲爹病了这事根本不能让她内心有多大波动。
沈宿差点被她蒙过去了。
她这人防人防得忒强,即便走着走着喝醉了,也没抖搂出一句真心话,净扯些烦人事来糊弄沈宿,直至走到番山脚,她一时没看见被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差点没摔个狗吃屎——所幸沈宿一直分神关注着她的动向,及时扶住他,才没让她摔到实处。
可她被人扶住就不动了,她靠着沈宿,面无表情道:“你干嘛?”
沈宿有点懵,不知道她这闹的是哪一出,没轻易答话,怕这醉鬼突然闹起来。
秦蔚偏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下巴:“你干嘛?还要我教你怎么背我走?”
沈宿扶她的手一哆嗦,他差点以为世子殿下这是没醉装醉在捉弄他了。
可她说完就靠在他肩头,闭眼郑重其事地宣布:“我要睡了。”
沈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发现她是真没有自己走的打算了,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还有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欣喜,将她扶稳了,才躬身将她背起。
牵马上番山。山上王府灯火通明。
秦蔚伏在他背上,悄悄蹭了蹭眼角一点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