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不一,不是晏楚之教她的,她天生就会。她虚着强大,虚着荒唐,她好像什么都能演都能装,旁人别想看到她的底线在哪里,更别想看到真实的她是怎样的——或许她有时候装着装着,就会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什么人。
近两年,他凭借恭王府的眼线传回的消息,为秦蔚及其近卫安排了近百次反杀。清榻司人的尸体摞起来都有个山高了。路秩老爷子看不上他们那些个不上台面的手段,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若是没有他们暗地里清扫“桩子”,他老人家也活不到现在。
秦蔚的确对岭南有功,但很有限,且不能对外人道。
想到这儿,就得开始掰扯岭南自己人的矛盾。
恭王权势极盛之时,封地官场皆以恭王殿下的话为金科玉律,三十万大军更是以恭王马首是瞻。可自打节度使来到交州,在官场里上下敲打了一圈,就暴露出不少问题来,其中最为棘手致命的一个便是恭王座下没有真正大权在握并且对恭王誓死效忠的文臣。由此,在秦蔚出生之后,恭王不得不割舍一部分军权与沈礼策换岭南官场的稳定,却也是与虎谋皮,疑似饮鸩止渴。秦沈两家只有利益来往,若某一日这根利益的纽带断了,先玩完的肯定是秦氏恭王,而非他姓沈的。
沈宿十三进入赤虎,恭王践诺分化的自己兵权,却也耍了个心眼只让沈宿当了个没有实权的军师祭酒。可没想到沈礼策虎父无犬子,沈宿只花了两年时间就挣回一套赤甲,逼得恭王不得不重视他……甚至,在未来把赤虎交给他,把岭南三十万大军交给他。
而世子秦蔚这边,秦蔚六岁前都是个狗屁不懂的娇气包,她六岁那年亲娘去世,不知怎的就突然发狠,真正把自己当世子看了,什么阴谋阳谋、兵法武功、治国齐家……凡是原本该岭南恭王世子学的,她统统学了个遍。她学着学着,差点把命都丢了——清榻司,或者说官家,绝不愿意看见一个棘手的新恭王。两难之际,晏楚之自请进不平馆,向秦蔚献出自污名声自挫锋芒的缓兵之计。
好不容易秦蔚的命保住了,三十万大军可不愿意未来的主子是个无用草包。秦蔚又只好自己亲自到军中收拢军心,经营两年,才勉勉强强得了雪漭穿林两军一个点头认可,能与沈宿分庭抗礼。
这边秦蔚刚得了一半军心,恭王身边那些个以路秩为首的谋士又坐不住了,眼瞧着恭王年纪渐长,秦蔚却不见做出点什么能上台面的大事,再加之她本是个女子,这群“未雨绸缪”之人便向恭王提出王权与军权两分的想法。
王爷虽未明面上同意谋士的计策,可行事却有了些许偏向,比如决定将沈宿升为军师中郎将……
但是一对比路秩今时今日对秦蔚的态度,晏楚之觉得自己之前说与世子爷的猜测还有待商榷——恭王似乎还没下定主意。
只要恭王还没定主意,或者说恭王的主意还没到无法更改的地步,秦蔚握王权与兵权于一手就有希望。
晏楚之暗暗叹了一口气,岭南秦氏这盘棋,非局中人不知其错综复杂步步杀机,他看着都累,可他偏偏还是这棋枰上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