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一时局促着手脚不知如何安放。他勾着脑袋抬眼与夏璎对视,在夏璎的注视下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了门边上,露出两排大白牙一笑道:“少夫人。”
夏璎淡淡扫了一眼墙后露出来的一点衣角,问道:“少爷呢?”
福安快速眨了几下眼,讪讪一笑,道:“少爷他……刚出去了,不在府里。”
“是吗?”夏璎柳眉微挑,缓缓朝门口走,“怎么刚才我看到你身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闪了过去,那是什么?”
福安慢慢转动着身子挡住夏璎的视线,眼珠一转,脱口道:“狗!是少爷养的那条黑狗,非要死乞白赖地跟着我,刚被我一棍子给赶走了。”
“混账东西,你骂谁呢?”一直躲在门外的蒋峻再也憋不住,跳出来一把揪住福安的耳朵,“胆儿够肥啊,连爷都敢骂!”
福安歪着脑袋嗷嗷叫着求饶,“少爷,疼疼疼疼疼……,小的这不都是为了掩护你吗?”
蒋峻不依不饶,仍揪着福安的耳朵不放,“掩护我?掩护我就可以骂爷是狗吗?”
“世子,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夏璎这才看清蒋峻头上带着一块淤青,急问道:“什么人打的你?”
蒋峻反应过来,忙停止了与福安的打闹,抬手捂住头上的伤,理直气壮道:“谁敢打我呀,是我把别人给打了。”
夏璎脸色沉了沉,看向揉着耳朵的福安,“少爷受了伤,可有请大夫来看?”
没等福安回话,蒋峻便无所谓地一摆手道:“这点小伤用不着请大夫。要是被娘知道了,又要念叨好几天。”
“娘刚才派了人来找我们过去,现在正在正厅等着呢。你这一去,又怎能瞒得住?”夏璎道。
脑袋上顶着一块儿青已经够丢人了,他才不要去前院被人看笑话,蒋峻道:“你就说我不在家不就行了。”
夏璎看着他道:“不行。这次连大哥都被招了回来,娘定是有要事宣布,你是躲不过的。”
蒋峻一愣,一时也没了主意。
“粉儿,去把我的粉盒拿来。”夏璎偏头吩咐身边的丫鬟,又看向蒋峻,“你跟我进屋。”
蒋峻不知道夏璎要做什么,稍稍迟疑了一下,才不甘不愿地跟在夏璎身后。
进了屋,蒋峻却站在门口不肯往里走,夏璎见他不动,只得返回过去强行将他拉进来按在了椅子上。
好不容易才让他安分下来,夏璎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蒋峻额头上的淤青,好在只是稍稍有些肿起,掩盖一下,不仔细看应该能糊弄过去。
粉儿将粉盒取来,夏璎接到手上。她剜了一点膏霜与粉调和,抬手准备往蒋峻的头上涂。
蒋峻歪着身子往后撤,瞪眼道:“这是女人家用的东西,我一个大男人,打死也不要用!”
夏璎手停在他的头顶,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那你是愿意听别人说你打架打输了,顺便再被娘训斥,还是愿意擦这女人用的东西呢?”
蒋峻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哪个划算,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好吧好吧,但你要保证,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随后又冲粉儿挥挥手,“出去看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直到亲眼看着门被关上,蒋峻才低了低头,大有慷慨就义地架势,“来吧。”
夏璎摇头笑了笑,这才用指尖将那膏粉轻轻涂在他的那块淤青处,“这又是谁惹了你?才出去半日,就带了伤回来。”
“没谁惹我,”蒋峻闷声闷气地道:“是我看不惯那个赵铭翊,今天正好被我撞上,所以顺手就把他给打了。”
蒋峻嘴里说的这个赵铭翊夏璎知道,他是当朝太傅的小儿子,与蒋峻并称为京城双霸。
只是赵铭翊与蒋峻不同,蒋峻虽是个混世魔王,但也有自个儿的底线,贫弱不欺,女人不打,顶多也就是在混的那帮贵公子面前耍耍横。
而赵铭翊此人却是出了名的混账,稍有不顺,管你什么老弱孩童,说打就打,打死了也自会有家奴顶罪。
夏璎一边仔细给蒋峻遮掩这伤处,一边问道:“他做了什么,竟能惹得你大打出手?”
“他强抢民女,爷就是看不惯,难道不该打吗?”蒋峻一激动,头也跟着往上抬,夏璎手上一时不防,力道重了几分。
蒋峻“呲”了一声,龇牙咧嘴道:“疼。”
夏璎手上一顿,愣了愣,然后缓缓弯下身子,轻启双唇朝他的伤处轻轻吹了吹风,随后柔声问道:“还疼吗?”
猝不及防地一阵香气袭来,蒋峻身子一僵,神情恍恍惚惚一片空白,只觉得全身的血瞬间都向上逆行,浑身燥热起来。
他使劲咽了咽口水,仰起头紧紧盯住夏璎的双眸,道:“还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