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的灯火通明,却照不进她眼底死水般的平静。
花容袖轻启微抿的薄唇,一阵阵轻缓的曲调从喉中传来,波澜不惊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悲哀无奈。
这曲子与江南水乡的柔情相比,略带了几分英气端庄,亦如她最擅长的舞步一般,虽遗世独立,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却暗藏疏狂傲气,不与世俗沉沦。
余光扫过房内的一把古琴,眼神染了几分柔情。
她继续哼唱着那不属于江南水乡的曲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同这烟火江南与世隔绝。
长安城威严森密的皇宫里,高墙角檐将月色叠叠分隔,石阶步梯在月色之下层层清冷。
长生寝殿内点着一盏盏长明灯,砚台墨香空中余余弥漫,烫金色的奏折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案上,墨汁勾勒的那一笔一画皆遒劲有力。
陆临川伸手揉了揉微蹙的俊朗眉宇,阵阵浓郁的困意卷袭而来。他望着这案上还没批完的折子,轻叹了口气。
盏中的茶已微凉,他拿起仰头一饮而尽。
罢了,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继续埋头挑灯夜战。
长生殿外,两名黑衣少年持刀分站两侧。
凉凉的月色洒在他们的玄黑的衣衫和如墨的青丝上,轻抚在他们二人阴柔俊美的脸上,微芒点点跃然弥漫。
良久,韩彻朝殿里瞧了一眼,只见陆临川已不堪困意伏在案上酣睡。
他示意韩夭继续执守,自己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他将陆临川手中的毛笔轻拿起来放在笔架上,又寻了一袭金色龙衫小心翼翼的为他盖在肩上。
作罢,他便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梦境纷扰轻悠,春心冷月无声。
鲜艳雨滴的红色扶桑绽放在平静的水面之上,伴随着点点红色星光,在空气中扑朔迷离。
沈羡揽着南晥的肩头让她贴着自己的胸膛。他同她一起坐在玄座的最低层台阶上,他看着她将双足都浸在水中,并时不时调皮的掀起几波涟漪。
他听着她讲述着金陵渔港晚栖之景,看到她眼里对外面大千世界的无限向往,他低头在她额头轻吻,满脸皆温柔宠溺。
“阿羡,倘若你出来后,若是我想出去游玩,你会陪我吗?”南晥揪了揪他的衣襟,满眼期待的问。
“那是自然,我的小娘子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陪着。”他挑眉笑着回答。
“可我舍不得,舍不得酒馆,舍不得师父他们。”南晥倏然有些难过的敛了眸子。
沈羡轻笑,他刮了下她小巧可爱的鼻尖:“小傻瓜,我们出去游玩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们还会回来的。”
她思量片刻,突然伸出手来,嘟着嘴说道:“那阿羡和我拉勾,你答应我要陪我去玩,还要和我回家,要永远都陪着我。”
“好,那我们就拉勾。”沈羡笑着勾着她纤细的小手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就是小狗狗!”
待到他们两个的拇指紧贴在一起,沈羡倏然紧握住她的小手,他一把将她拥怀里,在她耳畔含笑低声呢喃。
“乖,我是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放心好了。”
南晥在他怀里露出来一双善睐的明眸,她伸手抚上他的背脊,感受着耳鬓厮磨传来的暖意,很是满足的点了点头。
这是他上辈子亏欠她的,他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太多太多,还没来得及弥补她就已不在身旁,故这一世无论如何他都要陪在她身旁护她周全。
哪怕他知道日后的路定会坎坷崎岖艰难漫长,他也不会松开她的手。
哪怕黄土白骨,九泉之下,他都要化为绕指柔,陪她观遍山河岁月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