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每当我看到我的爸爸妈妈用他们粗糙得犹如木锉般的大手在他们布满皱纹的眼角抹眼泪时,我就会心碎得向他们妥协我极其不愿意妥协的任何事。
我不是不爱王丽娟。我是太了解她了。倘若我和她不认识,真的是天生掉下个林妹妹,我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主动向她求婚。可是,这类美事有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吗?几年前,我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一部《丝遇到女总裁》的长篇小说,连翻看第一章的都没有。纯属胡编乱造。可网络上这类题材的小说铺天盖地,说明小伙子们也都在做着遇到白雪公主小富婆的美梦。我也不例外,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时候也曾经意淫过。那只不过是想想而已。内心非常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我对王丽娟谈不上爱与不爱,准确地说我有点怕王丽娟。跟她在一起我连走路先迈哪儿条腿都会犹豫,时时刻刻检查自己走路的时候是不是八字脚。王丽娟的个性是与生俱来的,她每天不管人就浑身痒痒,而我一旦被人管着就哪儿哪儿都不自在。我不能为了她那十几亿的财产就把我的后半生关进一个连身都转不开的铁笼子里。尽管每天锦衣玉食,我还能吃多少?睡觉能占多大块地方。我爱钱,那得要看跟谁一起花,倘若我和关娜拥有几百万,在五环边买套六十平米的房子,再买辆十万元以下的小车,北京现代或者上海大众都行,最好是在后海再盘下一间面积不大的小酒吧,那我和关娜就是过着天堂般的日子。无需十几个亿。钱,多到一定程度,那就是数字。
可是,我的爸爸妈妈已经完全被那十几个亿给降服了,像着了魔似的拼命抓住死活不松手。王丽娟嫁过老头儿他们无所谓,王丽娟为了几个钱从美国逃回国内还被人追杀他们也无所谓,甚至我都说出我去倒插门了他们还是无所谓。十几个亿的巨款把他们彻底的砸晕了。他们或许是穷怕了,这辈子不要说十几个亿,就是几百万似乎也跟他们无缘。爸妈的贪婪不是与生俱来的。早年在乡下种地的时候,他们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对金钱好像没有这么大的,现在是怎么了?
我上初一那年,我的姥爷为了舅舅的婚事哀求姨夫在城里托门子找关系给舅舅找一份体面的工作。目的是让舅舅相亲的时候摆脱当农民的自卑感。姨夫是个能干人,没费吹灰之力就给舅舅在某某公司找到了一份管道维修的工作,活儿不累,月薪三千,是正式职工,入职后可以农转非,从此舅舅就不再是乡下人,而是拥有市民户口的城里人了。
这么好的美差竟然被舅舅断然拒绝了。舅舅说,他喜欢农村,他要在乡村扎根一辈子,自给自足,其乐无穷。姥爷气得差一点吐了血。后来这份美差降临到了我老爸的头上。老爸做梦都想摆脱农村,尝尝进城吃皇粮的滋味。高兴得向姨夫连连致谢,就差跪下磕头了。于是我们一家离开农村,搬进县城,又跟姨夫借了几万块钱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旧房子。后来我妈也在姨夫的帮助下到一家公司做收发报纸信件的工作。姥姥姥爷也住进了县城,在大姨的安排下和我们一家住在了一起。村子里那两处院子就剩下舅舅一个人了。
按说,姨夫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大救星,可我慢慢地发现老爸对姨夫已经开始心存怨恨。但表面上依旧恭恭敬敬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老爸对姨夫的怨恨是他和几个村里的老朋友喝酒闲聊时被我无意中听到的。
自从搬到城里,老爸就有一个心愿,想请村子里的几个老朋友来家坐坐,或言之显摆显摆。可这一心愿一拖就是三年。小小的房子住着五口人。姥姥、姥爷、爸妈和我。我一直都是在客厅支床睡。睡个觉,要多麻烦有多麻烦。我不止一次地怀念农村的那个小院。
在农村,我和爸妈住在一个院子里。姥姥姥爷和舅舅住在一个院子里。大家都住得很宽敞。可现在有了屁都得憋着,生怕惊醒刚刚入睡的姥姥和姥爷。
当初大姨安排姥姥和姥爷和我们一家一起住,老爸和老妈很不情愿。背地里嘟囔了好几回,说大姨家的房子是复式楼,光客房就有三间,宽敞的很,为什么不让二老住到他们家里。但大姨发话了,我爸妈也不敢不从。心里不高兴表面上仍要装出笑嘻嘻的模样。毕竟姨夫是我们家的恩人。
姥姥和姥爷当时已经年过七十,身体每况日下,三天两头地闹毛病,吃药跟吃饭似的一顿都不落。姥姥和姥爷都是农村户口,他们没有入医保,每个月的药钱就是我们家一笔不小的开销。
大姨每个月都要当着我爸妈的面给姥姥姥爷送上三千块钱。说是送给老人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三千块钱尽了大姨应该尽到的孝心。
让我爸妈郁闷的是姥姥姥爷拿到三千块钱以后像没事人似的一分钱也不给我们贴补家用。两个老人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还让我爸妈照顾着他们,还要从我们家仅有的生活费里抽出钱给他们买药?俩老人存那么多钱到底要干什么?我妈终于沉不住气了,和姥姥姥爷摊牌。最后弄明白了,姥姥姥爷的钱是给舅舅攒下的,他们要在临死前给舅舅攒下点遗产。尽管舅舅不争气,那也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儿子。我妈那一段时间有点歇斯底里,逮谁跟谁嚷,想想哪儿都不合适。大姨掏钱了,不管怎么说,还说的过去。舅舅得了好处还不管老人,这到哪儿说理去?难道一个人当了废物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