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集市里走了走,易嶟猛然瞅见路边一个卖珠花头绳等零碎物件儿的小摊子,便兴奋的拉着秦春娇过去。
那贩子见来了生意,自然卯足了劲儿的兜售,一会儿夸赞秦春娇花容月貌,买了他的首饰是锦上添花;一会儿又力赞易嶟识货。
易嶟兴奋的涨红了脸,说道:“春娇,你瞧瞧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我给你买。”说着,瞥了一眼她头上那根木头钗子,又说:“村里姑娘,谁没个三两件装饰的头面?我和大哥不懂女人家的玩意儿,但你也不能总戴着一根木头钗子。”话才脱口,他忽然想到一旁站着的易峋,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但随即挺直了腰板。
大哥的心思,他知道。但那又怎么样,他就是想对她好,大哥也不能说他什么。
秦春娇本想说不用了,但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木钗子,便看向身边的易峋。
他一脸平淡,瞧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秦春娇心里想着,自己这木头钗子,走出去怕是要给易家丢脸,便自摊子上捡了一只珠花,一条红头绳。
珠花上用的是碎珠子,是京里珠宝铺子挑剩的东西。红头绳就更不必提了,是乡下没嫁人的姑娘都有的东西,压根不值什么钱。
那小贩见她只挑了这两样东西,立时就垮了脸。
易嶟心有不甘,一力游说秦春娇再挑几样。
秦春娇含笑说道:“嶟哥,这就够我用了,不必再买了。”易嶟这才怏怏不乐的结了账。
离了那摊子,易嶟便要秦春娇把珠花插上给他看。秦春娇拗不过他,只好将那珠花插在了发髻上。只那么些微的装饰,就让她整张脸都明亮起来。
易峋冷眼旁观,意味深长的看了秦春娇一眼,没有说话。
三人在集市里走着,易峋要去找木工铺子,径直向西市走去。
到了铺子前,一个十三四岁的学徒正在门口地上蹲着刨着什么。一见他来,那学徒立马起来,向里面呼道:“师父,易家大哥来啦!”
话音落地,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短打的老师傅。
他似是正在做活,满脸通红,一头大汗,这么冷的天气,还赤着两条臂膀。
这师父姓马,和易峋算是老相识了。他手艺很是老道,左近村镇,要做家具或是木工活计,都来找他。连下河村打春用的泥牛,也是这家做的骨架糊出来的。
马师傅一见易峋,脸上顿时笑眯眯的,一面寒暄一面将三人让进屋中。
到了屋里,秦春娇只见这屋子地下四处堆着做了一半的家具,和一地的刨花,几乎没处落脚。
马师傅便问易峋:“今儿来,可是为了打春的泥牛来的?你放心,你们村子里正交代过了,一定准时给你们送过去。”
易峋说道:“泥牛是一则,再来还有我自己的一些活计。我有样东西想打,不知道马师傅能不能做?”
这马师傅是个倔脾气,生平最听不得人说他什么做不得。他当即拍着胸脯,向易嶟大声道:“峋哥儿,别的我不敢说。就木工活计,比鲁班祖师爷那是不敢,但只要世上有的,别的木工能做的,那我马师傅就做的出来!”
易峋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莞尔一笑,说道:“马师傅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难打的东西,就是一架榨油的器具。”
马师傅那扫帚眉,顿时一跳,有些为难了。
秦春娇身量不高,大约比他低上一头,削肩细腰,那皮袍在她身上显得尤为宽大。她整个人裹在其中,更加显得娇小玲珑。她垂着头,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因而脸上的神情便看不大分明,一眼望过去只能瞧见那尖尖的下巴,小巧可爱的令人遐想捏住它的感觉。
易峋忽然有些烦躁,眼前的女人,形容是那样的熟悉,周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的疏离感。
秦春娇被这双犀利的眼眸弄得颇为不自在,心中甚而有些惶惶不安,她不觉得适才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易峋将她买了下来,便是她的主子了,不论以前他们是什么关系,如今都只能以主仆而论。服侍主人吃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易峋又在生什么气?
正当此时,那面摊的老板腾出了空来,隔着几张桌子,向易峋问道:“易家的小哥儿,今儿还是照旧吗?”
这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静寂。
这家面摊在城里也算有年头了,易峋但凡进城卖皮子,出来便在这儿吃面。一来二去,就同这老板熟识起来。
易峋将目光自秦春娇身上拉开,看向老板,微微点头:“劳烦,两碗鸡丁水面。”说着,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加一个荷包蛋。”
老板答应了一声,手脚利落的揉面扯面,将一团团扯好的面,下在一旁大锅中的笊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