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月身子一斜,懒懒地靠在高梧桐肩上。
“车晚点那么长时间,是不是遇到公路塌方?”
“遇到两处呢。第一处塌方,只有一台推土机冒雨清理,等了三个多小时,第二处塌方稍好些,一台装载机和一台推土机同时清理,只等了两个来小时。中途吃晚饭又耽搁了近一小时,就这样整整晚点六个多小时。”
“简直是故意考验我。”
“你就没想过我可能改日期。”
“想过。但我还是会等你。因为万一你没改日期,又深更半夜才到客运站,没人接太危险了。我宁可等到天亮回去补瞌睡,也要以防万一。幸运的是我在车站门口遇到陈彩琳,她说在千河县客运站买票时遇到你,她的车早你一小时,碰巧错过了那两处塌方,只晚点了个半小时。晚上查人数时,但愿她会告诉张老师留着门。”
柳溪月握了握高梧桐的手,往他胸前靠了靠。
“我的木头,还真是个木头。”
出租车在四合院大门旁停下,两人下车到门口一看,门开着条缝,显然是故意留的。推门走进去,值班室灯还亮着。到了值班室窗口,张桂兰一见柳溪月就如释重负道:“你总算到了,就差你一个了,终于可以睡觉了。”
“张老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谢谢您。”
“我才不担心呢。只是因为校长特别交待,这几天全省连降暴雨,好多地方公路塌方,今晚人到齐才能关门,所以一直等到现在。”
张桂兰说完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高梧桐抱歉地笑笑。
“张老师,谢谢你,让你久等了。”
“我也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去接柳溪月,我今晚怕是要熬通宵了。”
到了后院门口,高梧桐把拉杆箱交给柳溪月,在她耳边小声道:
“还好没去开房,不然张老师今晚要熬到天亮了。”
柳溪月瞪了高梧桐一眼,没好气推了他一下,拉起箱子就走。开门进宿舍打开灯,床上蚊帐已经挂好。把拉杆箱提到床边轻轻放下,拉开蚊帐一看,床也已经铺好。柳溪月心里一热,凑近上床听了听。
“陵美,谢谢了。”
“不用谢。”
“啊,你还没睡着?”
“我在说梦话。”
兰陵美在蚊帐里笑得床晃了晃。
“现在才回宿舍,在客运站开房睡过头了?”
柳溪月拉开蚊帐,斜睨着兰陵美笑笑。
“你错了,不是开房,是入洞房。”
“好不好玩?”
“翻云覆雨,颠凤倒鸾,很羡慕吧?”
话音未落,宿舍里已笑成一片。
“噢,你们怎么都没睡着啊!”
九月一日注册领了新教材,三年级上学期开始了。
第二周星期三下午,高梧桐正在办公室备课,有人说校长找他。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吴边洛正和办公桌对面的白香穗说什么。高梧桐轻轻敲了敲门。吴边洛往外看了一看。
“小高,请进。”
高梧桐进门在侧边沙发上坐下。白香穗豁然开朗地笑笑。
“语文老师,请你看看这张借条,见过这笔迹没有?”
白香穗说着递给高梧桐一张信笺。吴边洛对白香穗赞许地笑笑。
借条内容是跟吴边洛借两百元做回家路费,约定开学第一周还,借款日期是放假那周,借款人签字是吴春娇。字迹很眼熟,扁宽隶圆,笔画粗胖,像一个个小胖子并排而立,一看就是兰陵美的笔迹。
高梧桐看完想了想,决定先不说破。
“这名字没见过。”
“全校就没吴春娇这个人,我已经查过学生名单。”
“放假前一天,有个学生来找我,说没钱回家,说着就眼泪汪汪哭了起来。说开学第一周就还,还写了个借条,让我只管放心。结果开学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吴校长不想追究,但我认为这种行为很恶劣,绝不能听之任之,必须查清楚,严肃处理,杀一儆百,否则害人害己。胆子也太大了,居然骗到校长头上来,那普通老师更不放在眼里了。”
“会不会是家里太困难没钱还?”
“那至少要来打个招呼呀!你再看看笔迹。”
“这笔迹似乎见过,与名字不符,但应该对得上人。”
吴边洛与白香穗相视笑笑,一起看着高梧桐。
“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敢冒然下结论,还要再研究一下。吴校长您也知道,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心理不成熟,情绪波动大,如果被冤枉,很可能会出现过激行为,万一想不开出点意外,麻烦就大了。”
吴边洛面露失望,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白香穗笑笑。
“照高老师的说法,只能听之任之了!”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把钱垫着还给吴校长,借条我保管,我再仔细研究研究,拿准是谁,找机会叫她把钱给我,然后把借条还她,批评教育一下,风平浪静地解决。”
吴边洛看着白香穗不说话。白香穗咬了咬嘴唇。
“这样也太便宜她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高梧桐笑道。吴边洛点点头。
“问题解决了就行,大局为重。”
“这样确实省事省时,也很好。”
高梧桐把借条折好放进口袋,掏了两百元钱放在办公桌上。
吴边洛往后一靠,连连摇手。
“不用不用,又不是多少钱。”
高梧桐把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