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瑾把钱塞到了赵兰香的自行车里。
他叹了口气说:“家里给我汇了些钱,我自己存着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存不住了。”
“你帮我给贺二,当做我感谢他的一点心意。”
赵兰香当然不肯要,把钱放在稻草堆里踩着车很快就消失了。
她来到了县里将泥鳅酱交给了李忠,李忠用勺子沾了一点尝尝味道。
他长长地砸吧了一下嘴,“啧……香,鲜!没有泥鳅那股泥腥味儿,酱料味道很好。”
泥鳅营养很丰富,有“水中人参”的美誉,在这个农药还不普及的年代里,它在水田里扎堆地疯长,肥料多用农家肥,又肥肉质又紧密鲜美,这样纯天然的肥泥鳅当然好吃。
赵兰香说:“这个我要卖一块五一斤。”
李忠沉吟道:“两块钱一斤,我看都使得。”
一共有十斤,他数出了二十块给赵兰香。
赵兰香摇摇头,说道:“不敢要太贵了,一斤泥鳅酱我还要一张工业券。”
李忠很爽快地又数了十张工业券给她。
他坦白地说:“这个酱我打算卖三块一罐,一罐一斤,这么大的份量吃上半个月都够,还好吃,值得这个价。工业券你拿着吧,就当是照顾自家人。”
“以后要是还有这么好的货,记得拿给我。你自己拿出去散卖了,不如拿到我这,我这边好多老顾客不愁卖。总归比你自个儿拿出去又辛苦又累的好。”
赵兰香差点就被他说得心动了。
不过她含笑着,拒绝了。
“我打算自己干了,如果有合适再来照顾李哥的生意。”
要不是先前答应了李忠,赵兰香估计还会继续让铁柱带去黑市卖。
她已经萌生了跟铁柱长期合作的念头,他送新粮食到她手上的同时,她在家就可以把新做好的糕点交给他,让他带去黑市零售。不费劲,也能让铁柱多赚一份钱。
铁柱具备了很好的合作者的素质,忠诚又灵活,恪守规矩却不死板。她跟李忠合作,以后还不知道谁才是老板哩。
客源是一点一滴从有到无攒起来的,刚开始少赚点也不要紧。等再过两年时机成熟了,放开手脚大步迈都不嫌晚。
李忠闻言,顿时很肉疼,替自己可能损失的生意惋惜不已。
他咕哝地道:“好吧,等着你的‘合适’。”
他把这一大瓦罐的泥鳅酱搬了起来,沉甸甸的份量好歹冲淡了他心里的遗憾。
赵兰香将十五块钱和十张工业券揣到兜里,含笑地道:“合适的机会这就来了。”
“我要买台缝纫机,李哥有路子买吗?”
缝纫机在这小地方也是一货难求,去百货商店买怕是得等上一段时间才排得上号。但贺松柏的衣服已经破损得厉害了,每天都要搓洗猪血的缘故,薄薄的一层衣料被搓得又破又旧。
他没有母亲给他打理做衣服这些事,大姐也只会缝缝补补。
赵兰香想给他做件衣服穿。另外弟弟的生日将近,她也打算给小虎子缝套衣服寄过去。
等天气转凉了,不说要穿很多,但少少也得添上一件衣服。无关冷热,只是他需要一件遮羞的衣服,维护体面。赵兰香下乡前就带了几块布料下来,布料一直压在箱底,迟迟没动。
李忠闻言,眼角忍不住地抽,“咋,还打算照顾哥的生意?”
“有是有,不过缝纫机得要一百五六十一台,不便宜。”
赵兰香说:“要是有,李哥帮我留下一台,下周末我再过来交钱。”
李忠爽快地应下了。
缝纫机的把控不如自行车严格,只要有钱有票,让人开张单位的介绍信,去s市一趟就可以买回来。价格也没有自行车那么虚高,还算实惠。
一百五六十的价格确实挺实在的,赵兰香手里还剩下一百来块,加上贺松柏给她保管的五十块,勉强能买下一台缝纫机。
但她不打算动用自己的压箱底钱,接下来的一周里她会更努力多做点吃食拿去卖。
她跟李忠道了别,小心翼翼地骑着车回河子屯了。
……
趁着不用干活的这两天,贺松柏捡了满满一屋檐的柴垛,又粗又厚,足够烧上一个月。又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把一整周要用的柴劈得细细的,好烧。
贺大姐见着弟弟洗了全家人的衣服,又单独洗了赵知青的衣服。
连拦着的念头都没有了。
她用新劈的柴火煮好了两大桶猪潲水,挑出去喂猪。
刚走到牛棚,她的脸色顿时褪了血色。
“啊呀咿咿呀呀——”
她连忙上去牵制住人,村里那几个爱闹事的小青年对牛棚里住的知识分子拳打脚踢。
“哑巴,走开!”小青年不耐烦地把贺大姐推搡到一边。
“这个**分子居然还藏钱哩!你帮他,你是不是也是同伙?”
贺大姐惊恐地摇头摆手,她眼见着知识分子口鼻流血不止,抱着腿蜷缩在草堆里不反抗也不屈服,默默地承受着。
贺大姐慌忙地回家找弟弟。
贺松柏看清了长姐的手势,连忙洗掉了满手的泡沫,大腿一迈飞快地朝牛棚跑。
他二话不说地把三个毛头小子扯到一边,沉着脸:“再打就要打死人了。”
“睁开眼睛看看。”
贺松柏指着顾怀瑾,凶狠地说:
“他是你仇人?”
毛头小子毕竟是毛头小子,遇到传说中最横的二流子,又被他的大劲儿抓得手骨裂了一样的疼。
“他是犯罪分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