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琪随手接过那袋鱼,引着他往里走,偌大皮袋在她手中却轻如无物。
两人穿过前廊来到客厅,女士指指墙边燃着炭火的大壁炉,让他先稍坐,自顾自进了里屋。
往日还算活泼的孤儿院,今天却格外安静,一个孩子都看不见。
维鲁特摘下斗篷挂在炉火边烘着,暗自动用真实之眼,上下瞧了个遍,除了里屋有团烁烁红球,什么也没发现,显然赛科尔并不在。
那红光自然就是明琪女士。谁能想到,看似平凡的孤儿院院长,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阶力量者——看光芒强度,绝对超过了赛科尔。不止是她,那群孤苦孩童中也多有力量者存在,而且,都是清一色的红光!
维鲁特可以肯定,这些孩子原本都是普通人,怎么一到了孤儿院,就不约而同觉醒了力量……
脚步声稳稳传来,他转过身时,女士已端着茶盘走到了大厅入口。
“克洛诺阁下,我给您准备了粗茶和点心……”
“请叫我维鲁特吧,女士。”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在长桌边对坐,明琪替他倒了茶,依然面带微笑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寂静房间里只有檐下滴水声伴着炭火轻弹。维鲁特被她看得有几分不自在,面上却不显,轻声问道:“我听说赛科尔今早也来了,他人还在吗?”
“真不巧,我有些东西请他帮忙送去城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明琪端起茶碗慢慢喝着,似乎不愿细谈。维鲁特和她算不上熟识,不方便追问,但见左右无事,总算放心,喝了两口茶就打算告辞。
女士坐在椅上没起身,抬眼瞧着他从火炉边拿过斗篷,冷不丁冒出一句:“邪眼的人……已经盯上你了。”
“您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维鲁特随手整理着斗篷,面不改色。
明琪没有回答,继续提醒:“你要尽快搬离那处旧巷,如果可能,最好离开白港。”
“所以,您才特意让赛科尔出城?”他转过身,眼中透出几分了然,“或许,您已想好了办法,暂时把他拖在城外。”
女士避开了他的目光,拿小勺缓缓搅动着茶杯:“维鲁特,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按理说,赛科尔和你要好,我是不该瞒着你的,只不过……你的身份,让我无法作出这个决定。”
身份?维鲁特皱了皱眉,不禁追问:“您是指……”
明琪把茶杯放回桌上,叹了口气:“对于莫雷迪亚来说,你是非常特殊的,特殊到……让我们所有人都无法理解。”
她直呼着首领名讳,并无多少敬意:“我是最早跟随他的人,亲眼看着新教派从默默无闻的乡野草社,发展成如今这般,几乎掌控南岛的怪物……可毕竟,终究时间太短,根基太浅了。”
女士忽然转过头,直视着维鲁特的眼睛:“你可知道教派七位主祭,分别是谁?”
少伯爵沉默以对。他本就不太关心教内机密事务,除了“相熟”的邪眼,剩下六位都从未接触过。
明琪见他答不出来,更不解释,继续说道:“七主祭虽然各司其职,互不干涉,但多少,对那首领之位存着几分肖想。可谁都没料到,莫雷迪亚突然宣布,要将你,作为首领继承者培养……”
屋内一时静得可怕。
女士默默端起了那杯冷茶,往炉火边一放,清脆敲击声终将维鲁特的思绪从混乱中扯了回来。
“……所以,您也是七主祭之一?”他紧绷着脸,随口将方才的推测抛了出去,脑海中来回滚动的,却还是那惊人的重磅消息。
将一个无权无势的中流贵族子弟定为新教派首领的继承者?这简直……荒谬!老师究竟因为什么,才会做出如此决定?
明琪瞥来一眼,见他面色僵硬,却扯起几分笑意:“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能想到,邪眼为什么在晋升主祭后突然失了智,千方百计要杀你了。”
仅只是因为这个?维鲁特沉吟不答,目光朝她脸上一划。
女士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轻松地摇摇头:“我不参与这种无聊的纷争,所以,我谁都不帮。我只想要,保护我的孩子们……不受到任何伤害。”
她深深凝视着那双戴了瞳片的眼睛,目光中,夹杂了许多不可言说的复杂情绪。
天色渐晚,维鲁特从孤儿院一路下山,脚步匆匆,直往西边港口方向回返。
他此时又稍作了一番变装:涂了个黄脸,剪短胡须,扔掉船长帽,再用厚重的斗篷遮去银发。即便相熟之人,只怕一时也认不出这就是那位慷慨的“老维利船长”。
行踪已暴露,不管邪眼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到了这一步,两方绝无善罢甘休的可能。赛科尔不在,他手中能打的牌又少了一张。为今之计,最稳妥的方法,便是听从明琪女士的建议,乘坐“弹涂”号先避开一段时间。
当然,在此之前,为免除后患,他还必须搞清楚,对方究竟如何发现他的行踪……
维鲁特只顾闷头赶路,总算在天黑前顺利回到旧巷附近。
鱼市内外喧闹依旧。他不动声色夹在人流中,只扫过一眼,就发觉了异样。
往常这时间,各家商贩都要清仓出货,正是涌进市场捡便宜的大好时机。可今天却反有许多人聚在了巷口,交头接耳,似在瞧什么热闹。
借着人墙阻挡,维鲁特稍稍低头,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