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这儿睡哦,会感冒的。”赛科尔也不懂他这一会儿躺一会儿起的是怎么了,揉揉鼻子站起身,抬脚往那片黑漆漆的废墟走去。
“你刚才为什么……”维鲁特几乎就想问起同伴为何流泪,话到嘴边,又被瞬间恢复的理智给塞了回去。
“你说啥?”影刺客停住脚回过头,狐疑地掏了掏耳朵。
“我在问你,这是什么地方?”他毫不犹豫,平静地扯着谎。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赛科尔并未多心,抓了抓脑袋,指着那片废墟笑了,“不过,我很久以前是住在那儿的。”
“……到孤儿院之前吗?”维鲁特转头看向远处乱糟糟的黑暗建筑,那里就像孤寂的死城,一点光也没有。
“嗯……”影刺客歪着头想了又想,“还要更早些吧。这里以前还挺热闹的,每天都有大船小船开过来,装了各种好吃的。姐姐就带着我跟在船后面跑啊,跑啊,等着捡他们漏下的吃……”
“姐姐?”维鲁特挑了挑眉,突然打断,“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姐姐。”
“我没说过吗?”赛科尔回头看他,眨了眨眼,恍然大悟,“没说过就算啦,反正她很早很早以前就死了。”
他说得极其平静,仿佛那死去的不是他的亲人,甚至不是人,只是这海边随处可见的某只鱼虾。
维鲁特皱起了眉头。他看着那孤立在海风中的蓝发少年,忽然意识到自己竟从未问过同伴年幼之时的种种经历。
他一直以为赛科尔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这似乎理所当然:从两人相识前,那小子就住在孤儿院了,又和院长明琪女士关系如此密切……何况,不管有意或无意,那小子根本没漏过一点口风,就像从前的经历早已被遗忘了。
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心底就此升起了一股迫切的冲动,他很想要知道些什么,又不确定该从何说起,只能生硬地接着话题继续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她啊……”影刺客迟疑了许久,终于想起来了,“大概……是生病死了的。”
“大概?”
“谁知道呀,我那时候又不懂什么死了活了的。”赛科尔说起这事显得有些烦躁,胡乱踢着脚边的沙子,自言自语般嘀咕个不停,“本来都好好的,她睡了一觉就醒不来了,身上跟火烧的一样,红通通的。我哪知道这是生了什么病啊……我给她喂了水,趴那儿看着她,慢慢地她就不红了,变黄了,也不烫手了。
“我以为她是好了吧,就去海边捡吃的了。回来给她吃,她也不吃,叫她她也不应。我又去巷子对面的面包店,给她偷了个软乎乎的白面包,她还是不吃,我就生气了,自己吃掉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一点一滴,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到了晚上,她连水都喝不下了,还是不理我,我也不理她。过了几天,她不洗澡,身上开始臭了,跟烂咸鱼一样的。我可不想闻,自己跑到棚子外面睡了……再后来,她臭得都招虫子了,我实在受不了,拖着她到海边啊,想让她洗个澡。可她掉进海里,就漂走了……别人告诉我,她这是死……”
海潮声吞噬了最后一个字,赛科尔怔在那儿望着海面,半天没再说话。
他讲的似乎非常平淡,听者却尤觉得心惊肉跳。维鲁特盯着那片黑暗废墟,仿佛竟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蓝发身影低垂着头,倔强地拖着尸体,从破旧棚屋出发,穿过幽暗街道,一步一步走向海边……
风中寒意更甚,吹得他连打了几个冷战。他怎么也没想到同伴在住进孤儿院之前,竟是过得如此……他一时词穷,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出于逻辑,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你父母呢?”
“没见过。”影刺客摇了摇头,抬手指向海岸,“姐姐是在那边捡到我的,只捡到我一个,没其他人了。”
捡到?维鲁特这才明白过来,那位早逝的“姐姐”恐怕也只是个善心的流浪者,偶然在海边救下了年幼的赛科尔罢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平和地问道:“你那时多大了?”
“大概……三四岁吧。”
“在那之前呢?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
“不记得了。”赛科尔用力抓了抓头发,“姐姐说,我应该是被海水冲过来的。我只记得自己叫赛科尔,其他事都想不起来。”
“……从那以后,你就一个人生活了?”
“是呀!”影刺客回头朝他笑了笑,似乎根本意识不到那段生活曾有多少艰辛,“后来没过几天,我就能变成影子飞来飞去了!当天晚上,我就把那家面包店给偷了个精光,谁叫他们以前老打我的!你不知道,当时吓得他们都以为是见鬼了呢!”
神力觉醒……看来那位“姐姐”的死所带来的打击,显然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赛科尔笑得简直没心没肺,维鲁特却像被一块沉甸甸地大石压住了胸口,总觉得那小小的身影还浮在眼前,一步一回头,不舍地看着莹莹的蓝海。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又听同伴继续说道:“再后来,尊上就找到我了。我跟他打了一架,没打过,他叫我跟着他走,能学本事。我问他管饭吗?他说管的,我就跟着他走了。”
“……你拜他为师了?”
“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