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眼没想到那两个素来不合群的家伙会如此配合,没等自己去请就跑过来了,倒是省了不少时间。
他看着那一身乡下打扮的头名刺客晃晃悠悠缓步走来,又朝树林里瞟了几眼,却始终不见更重要的另一人出现,心里闪过一丝疑虑:难道那位大少爷出了什么岔子?不可能,要是他有了丁点差池,只怕眼前这疯狗一样的家伙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哪还有现在这般悠闲的样子……
他一时猜不透对方来意,更不会想到会有人来接自己,抬手扶了扶眼镜,又对身旁不停冷笑的铁手低声吩咐了句“在这等着”,便扬起热情笑脸,大步朝对方迎了上-去。
“影杀少爷,真是好久没见,好久没见了!”邪眼夸张惊叹着伸开了双臂,似乎是想要给对方一个拥抱,但在看到影刺客无动于衷的冰冷目光后,又飞快地将手缩了回来。
赛科尔就站在他一步之外,近到可以清楚看见他那张做作笑脸上浮起的皱褶,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不断来回嚼着嘴里的草茎,仿佛那是什么珍馐美味一般。
虽然对方冷脸相向,邪眼还是笑意不变,快速扫了貌似无人的矮树林一眼,又抬手扶了扶眼镜,关切地问道:“我们一听说大少受伤就立刻动身赶过来了,他如今伤势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我这里还带了些特效伤药……”
“不必。”赛科尔冷漠地打断了他,把剩下的半根草茎一吐,压根不想接受这份装模作样的好意,要说他在基地最讨厌谁,这从骨子里流着肮脏脓液的家伙准排的上第一把交椅。
他朝不远处居高临下靠在舱门旁,仿佛胜利者姿态的铁手瞟了一眼,面色愈加难看,干巴巴地扔下一句“跟上”就要走,又被一阵锯木头似的急促怪笑声扯住了步伐。
“哟哟哟,都这幅模样了还想甩脸色?真当自己是个大人物了……嘿嘿,也亏得邪眼脾气好,被狗咬了能不吭声的,我可真没见过还有谁。”铁手对这个被吹捧到云端的傲慢小子半点不感冒,呲着利牙对他恶狠狠地挖苦了几句,心里顿觉舒畅得多了。
“你说什么?”影刺客当即眉头一抬,昂着脖子紧盯住那不断颤动的鲜红骨爪,细眯起的眼中杀气渐生,“有种再说一遍!”
“怎么,被人打到耳聋了吗?啧啧,可怜呀,也不知道脑子有没有坏……哦对不起,我刚想起来了,你好像没脑子呀!嘿嘿!”铁手像是要故意挑起他的怒火,添油加醋地又刺了几句,却被邪眼不悦的呼声打断了:“伙计们,伙计们,我们可不是来这里叙旧的,请先让我把正事做完,剩下的,自然随你们便……”
影刺客心中怒火熊熊,要不是记着维鲁特的叮嘱,他早就闪身过去,给那个胆敢挑衅的家伙一记狠狠的背刺了!但他不能这么做,至少不能在这里和人动手,万一把他们都赶走了,还怎么带维鲁特回家!?他可不想等会儿再吃一顿冷脸了。
所以此刻,他伫立着凝视片刻后,只是抽搐般弹了弹手指,将怒气随同急促的呼吸艰难排挤掉,便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回转身,双手插着裤袋朝来路走去,重新消失在矮树林的阴影中。
这家伙的脾气怎么收敛了许多……邪眼对他迅速冷静的表现有些诧异,迟疑了一会儿,才又向守着舱门的铁手丢去眼色,抬手打了个响指,就迈步往赛科尔消失的方向跟去。
接到他的指令,从舱门内便飞快跑出两个身穿蓝色海军制服的卫兵,腰间都配着手枪,紧跟在他身后组成一个三角箭头,划过小树林直向渔村而去。
时隔没几天,莫里提尼村又来了第二批意料之中的访客。那位衣着华丽的老爷自称是维利少爷的管家,特意前来接他回去的,他还带了两名配着枪的海军卫兵,看起来小少爷家里和军部也脱不开关系。
村民们看到那身绣满金丝的长袍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在管家彬彬有礼的致意下渐渐放开了戒备,热情地领着他们一路来到小旅店。
一路沉默以对的赛科尔旁若无人地进屋去找同伴了,邪眼立在台阶下,抬头打量这座稍显破旧的三层旅店,立刻被屋檐两边垂挂着的金色人鱼徽记所吸引。
居然也是新教徒……他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收,眉头皱了起来,但又极快地舒展开,含笑和身后的村民道谢后,带着卫兵慢步走进店中。
旅店内的陈设非常简单,木柜长桌,熏肉酒桶,加上几条刻痕斑斑的矮凳,就组成了乡下最常见的酒馆样板。大厅内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让人厌恶的异味,他目光扫过前台墙壁上挂满的各类奖状,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多在意,循着从内侧传来的声声吟诵拐到了旅店偏厅。
不大的偏厅原本约莫是用作酿酒的场所,灰白色的石墙上还沁着很多发黑的酒渍,但屋梁和墙壁顶部却都挂满了金色和白色的徽记细纱,随风不断飘摆着,看起来颇有庄严的宗教感。房间最前方立着一尊铜铸的女神像,一位披着白袍貌似教徒首领的女士正跪在神像下轻声祈祷,在她身后的几张长凳上几乎坐满了前来聆听圣音的村民,此刻也都垂首合十,作虔诚祷念状。
邪眼飞速扫视过房间,立刻在最前面那张长凳的角落找到了目标:维鲁特已经换了身暗金色的礼服长袍,端正坐在椅上,双目紧闭,他身旁那个很没形象蹲在地上的家伙不用说,自然是满腹怨气的赛科尔了。
祈祷仪式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