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诺尔德。”被称为艾米的少女结结巴巴应了一声,带着孩子们缓缓穿过侧门走向平屋宿舍,一路嘻笑声不断。
维鲁特看着他们貌似无忧无虑的背影,忽然觉得多少有点反常,不由朝男孩投去个询问眼神。名为诺尔德的小少年察觉到了他的疑惑,却也没解释什么,默默坐回他对面,盯着前方挂满彩画的墙发了半天呆,才轻声嘟囔了一句:“您不用掩饰了,我知道您的来意。”
维鲁特闻言顿时一惊,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露了馅,习惯性地弹动手指在桌底轻轻敲了几下,故作不明地笑道:“小兄弟,这话从何说起……”
“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虽然不知道您想要领养什么样的孩子……不过既然您是赛奇大哥介绍来的,我也不瞒您,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他们那样的了……”
原来是把我当成了领养者……他暗自吐了口气,但想到他话中含义又是心里一突:“他们……那样的?”
“您大概也看出来了,他们……和平常人不太一样。”男孩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跟他说个清楚,“他们之前……都受过伤,就算看起来有十几岁了,其实都像是两三岁的样子,连话也说不清楚,以后可能……也好不了……”
维鲁特悚然一震,难道这些孩子都是……他虽然很清楚神力诱发实验所造成的后果,却完全没想到孩子们被抹除记忆后,竟会留下这样的后遗症!这几乎已算是残疾了,他们以后又该怎么办!?他忽然浮起一股深重的罪恶感,不知该说些什么,顿了半天才低声问道:“院里现在……有多少这样的孩子?”
“一共是四十二个……”男孩见他面色难看,以为他埋怨自己没早说出实情,赶紧起身鞠了一躬,“实在抱歉,让您白跑一趟了。”
“……这些孩子……都没人愿意领养吗?”
“倒是有过好心人想要收养的,但是……”诺尔德犹豫片刻还是如实告诉他原因了,“明琪妈妈不愿让他们就这样被人领走……她还在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他们……治好一些……”
“原来如此……”维鲁特低低应了一句,再说不出话。他从未听赛科尔提过这件事,看对方一副似乎不以为意的样子,总觉得那些孩子还是安然无恙的。但此刻想起老师轻描淡写的解释,再比照这些孩子的现状,让他更为之前的心安理得而深感愧疚。
男孩看他板着脸一言不发,也不敢多说,低头静静陪坐着。大厅内又只剩下了挂钟的滴答声,直到连串急促的脚步打乱平静,皮鞋敲击石路的清脆声音在门口突然顿住,一个略带沙哑的女性嗓音随后响起:“真是抱歉,今天回来得太迟,让您久等了吧,请问您是……”
“明琪妈妈!”诺尔德立刻迎上前去接过女士手里的小包,又转头替客人解释道,“这位大叔是赛奇大哥介绍来的。”
维鲁特循声看去,大门口正立着个套了灰白短披肩的消瘦身影。她看上去三十多岁,头戴茶色宽边草帽,穿着朴素的深蓝套裙,虽没有首饰装点,却显得落落大方。她浅褐色的面颊上稍稍涂了淡妆,盖去因常年辛劳留下的风霜刻痕,加上那点笑意,看着就像平凡的温柔母亲,但那双琥珀般的眼眸中总是精光奕奕,暗藏机锋。
“晚上好,明琪女士。”他也赶紧起身摘下礼帽,弯腰致了个绅士礼,“突然来访,实在是冒昧。”
“哪里的话,孩子们都还小不懂事,只怕怠慢您了……”风尘仆仆的院长看到他这身商人打扮,眼中不由闪过点莫名意味,微笑着回礼后又严肃地责备起男孩,“诺尔德,我是怎么教你的,为什么连杯水也没给客人倒?”
男孩回头看看空荡的桌面,终于露出点符合他年纪的羞涩,放下小包抓抓脑袋,便乖巧地跑去里间取了两杯温水,端过来后又对客人道了声歉。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不渴。”维鲁特连忙笑着替他解围。
“快去休息吧,别忘了明天还要跟我进城一趟。”女士轻声嘱咐一句,等到男孩应声离去后又关上侧间房门,这才回头细细打量了客人一眼,“您这么晚了还未离开,不知是否有什么急事?”
这再平常不过的问题却让维鲁特一时无法回答。他当然是过来找赛科尔的,可眼下既然易了容,要是不表明身份,还真找不出什么正当理由。他为了不露出破绽,故意咳了几声,端起水杯一边小口抿着,一边想找个借口敷衍过去。
女士见状也不多问,先摘下披肩挂到门旁的大衣架,又从包里取出个小圆面包,坐到他对面,就着温水泰然自若地吃了起来。
维鲁特很快寻了几个理由,但思来想去又都觉不妥,只怕瞒不过这位精明的院长,还是决定据实相告:“我……其实是来找赛科尔的,谁知这么不凑巧,他刚好不在。”
“您找他有急事吗?方便的话,我也可以代为转达。”
“倒也没有,只是很久没见了,想来找他聚一聚……”
“原来如此……”女士露出点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盯着他看了片刻,直到将最后一口面包吞下,才正色问起,“您是维鲁特·克洛诺少爷吧?”
“呃……”少伯爵又是一惊,僵着脸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女士却自顾自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