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收到消息,吴歆出现在y市,正想告诉你……”
“她死了!”轻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息。
男人话音微滞,“你说……什么?”
“吴歆死了,被车撞飞了。”
“……”
“一摊血……就在,我面前……就在,刚刚……”
程然声音发飘,嗓子抖得厉害,连带着身体也抖得像只筛,她不想这样,可这一刻,她似乎失去了对身体器官的控制。
“镇定点,程然,先报警,打120,别慌,跟你没关系……”男人温言安慰她。
“不是,是我追……她逃……她……”
“她是通缉犯,你追她是正常的!稳住,你听我的,先报警,再打120,快!”
这道掷地有声的“快”,终于让程然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些,重重“嗯”了一声。
“我先挂电话,别害怕,镇定点,有事立即给我电话,知道吗?”
“好!”程然深呼吸,总算不再抖了,“谢谢你,许墨言,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
y市人民医院的走廊里,程然挂断许墨言再次打来问询的电话,默默坐在离抢救室五米远的候诊椅上。
吴歆并没有死。
会有这个误会,是因为事发突然,状况惨烈,把亲眼目睹一切的程然吓傻了。
后来,她跟路人都打了电话,但警察到达事故现场,询问目击者时,她却下意识地隐在人群里,没有站出来。
然而,救护车离开的时候,她又鬼使神差地拦了辆的士,循着救护车的声音,追来了医院。
她伏下腰,抱着头,脑海里回想起,当时在人群中,与吴歆遥遥对视的那一眼。
那一眼,她看见吴歆瞪大眸子望着她,嘴唇轻蠕。
虽然无声,她却懂了——她说的是“对不起”。
对不起!
呵,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还是以为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她就会原谅她?
程然心里既恨又涩,五味杂陈,一会觉得她活该去死,一会又忍不住叹息生命,感慨人性。
这样又坐了十分钟,抢救室的灯迟迟未灭,司雨却匆匆出现了。
“司姐,你怎么来了……”程然坐直身,作势要站起。
“你对y市不熟,又是我领来的,我放心不下。”
程然很感动,认真地道了声谢,复又坐下。
“公司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说没赶上火车。车票我也另外买好了,是明天最早的那趟高铁。晚上咱们就在医院附近,找家旅馆凑合一晚吧。”
事发当时,她急着赶火车,没关心身后发生的事。等离开了那条街,回头再看时,才发现程然不在身后。她立刻给她打电话,却是占线,再打又没人接。
她想着先去火车站再说,结果在火车站广场上,听到了急救车的声音。她大感不妙,火车也不赶了,一边疯狂地拨打电话,一边着急忙慌地往事故地跑。
快到达时,电话通了。
程然却让她帮忙退车票,还说必须去趟医院。
她又匆匆返回火车站,办完手续,就直接过来了。
司雨说完安排,打量一眼面无表情的程然,又往急救室门口看了看,才在她身边坐下,试探问:“里面这个,是你认识的人?”
程然苦笑,“是我同学。”
“同学?”司雨惊讶,“这么巧?”
“是呀,太巧了,巧得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她……难道冥冥中真的有天意?”
这话有深意呀!
司雨好奇地问:“关系不好的同学?”
“不是……”
“……”
“她骗光了我的钱。”程然惨笑。
司雨猛然觉得自己嘴太多,心里虽如猫抓,却死死忍着没吭声。
可程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情绪矛盾地自言自语:“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躲在这,骗了那么多钱,难道不该逃远点吗?如果是我,肯定事先订好国际机票……”
那么多钱?还要逃往国外……
事情看来很复杂啊!
司雨到底没忍住,关心地问:“具体是多少钱,是怎么骗的?”
“他们说有上百万,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程然揉了揉脸,吁出一口气,“不止我被骗——你没看到新闻吗?”
“新闻?微信代理加盟那个,前天的本地新闻?”
“嗯。”
妈呀,原来自己跟大骗子,距离这么近!
司雨心中一阵惊叹,继而又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程然。
被自己关系好的同学骗光了积蓄——如果是她,肯定恨不得生吞了对方,这姑娘居然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这也是个心软多情的人。
她轻拍了程然一掌,严肃说:“你傻不傻,她骗光了你的钱,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程然辩解得有些凌乱:“我不是同情她,我是……是我追她,我要是不追,她就不会出事了……”
原来如此!
想必是被亲眼所见的惨状吓到了。
唉,年轻人就是不经事,稍微吓吓,就头脑发昏,搞不清重点。
司雨腹诽一番后,严厉地说:“她一个骗子,人人喊打,你不追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逃走?!被撞了是很惨,但是惨就能抹杀掉她的罪吗?看人看事要看透实质,不要被一些表象迷惑了,更不能一味的心软!”
听了这有些冷血的话,程然抬眸看去,仿佛不明白她为何要教训她,可此刻她内心深处的情绪又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