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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宜回头,却见面前是个身着青衣的小子,远远地站着没敢靠前,向着锦宜躬身见礼。
锦宜还未发话, 沈奶娘笑说:“小齐是你啊, 你近来出息了,许久不到这门上来了。”
叫做“小齐”的小子, 年纪只不过十五六岁, 平头整脸, 衣裳虽简朴却也干净, 他见沈奶娘回话, 便大胆跑前两步, 对着锦宜跟沈奶娘低了低头,含笑说:“我现在在福满楼做跑堂, 正是今日府上喜事订的酒楼, 其实早先我听说老爷的亲事后就想着来道个喜的,只是……”
只是雪松攀上了桓府这高枝,引来了许多侍郎尚书等鸾鸟凤凰乱飞, 像是小齐这种鸦雀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自然不敢靠前。
沈奶娘笑啐了口:“那你这会儿怎么又来了?”
小齐说道:“我是跟送菜的一块儿来的。”小齐打量了一眼这冷清的门口,却不敢说自己先前听见的闲言碎语,只又看着锦宜道:“正好看见大小姐在, 就在这里给您和老爷请个安道个喜, 大小姐若有什么吩咐也只管说, 好歹让我尽一尽心。”
锦宜见他很知礼,便点点头,心里惦记“送菜”两个字,怏怏地回身往里。
沈奶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地红包,递给小齐:“知道你的好意了,去忙吧。”自己也随着锦宜进屋了。
小齐在后扬首张望着两人进内,怏怏地回身走到停在门口的马车旁边。
那赶车的车夫瞧着他笑说:“听说这郦大小姐脾气不好,你怎么敢去碰这霉头,算你小子走运,没有被啐一脸打一顿。”
小齐把红包捏紧放进袖子里,闻言道:“谁说大小姐脾气不好的,我是最知道的,大小姐最是温柔慈心,又体恤人。”
车夫调侃:“哟,她体恤你了?”
小齐涨红了脸,索性扭头不理他。
车夫抱着鞭子,转头看了看这寂寥冷落的一条街,道:“你看,这亲事多邪门,半天了一个上门道贺的都没有,那十八桌的酒菜,想是要喂了狗了,这亲事只怕也长不了,说的也是,堂堂地桓大小姐,怎么会瞧上这样的人呢,拖儿带女也就罢了,官儿还那么芝麻小,如果郦大人是跟桓大人那样的大官,那还情有可原。”
幸好锦宜跟沈奶娘已经进了府内,没听见这些闲言碎语。
***
小半个时辰不到,阿来先带了好消息回来,说是一切顺利,老爷已经接了新夫人一路返回。
而在郦雪松接亲而回的时候,林清佳同郦雪松在工部的两位旧交一块儿登门道贺,锦宜这才明白林清佳先前并不是离开,而是去接人了。
这工部的两位大人,都跟雪松一样的官职卑微,一位姓秦的年纪已经老迈,不再在意自己的什么前程了;另一位宋大人,却是个耿直肚肠,平日里在乎的只是如何精研本职,而并非钻营交际,所以也能跟雪松谈得来。
所以这两人都不怕桓玹的黑名单,敢顶风而来。
眼见郦府终于有了点人气儿,锦宜索性把心一横,不再苦思忧心,毕竟从筹备婚事到如今,一路过关斩将,到现在索性“船到桥头自然直”。
在众人的眺首盼望中,小厮兴高采烈来报说新娘子将到门了,不多时,爆竹声密集传来,所有人都步出了堂下,前去迎接观礼。
锦宜也走到门口,她靠在门框上,歪头打量雾烟散开的门口,锣鼓声声喜庆,把先前的凄惶冲散,爆竹声夹杂着小孩子的欢笑声响,把她心头的烦闷也都腾空,锦宜禁不住也颇为喜悦地随着笑了声。
但就在瞬间,她嗅着那弥漫开的火/药气息,望着那爆竹腾挪光亮闪烁,突然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是……这一切有些眼熟,而她……曾经经历过。
锦宜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她很快把这种恍惚抛在了脑后。因为在一阵阵欢呼声中,新娘子进门了。
***
这一整天的忙碌,在黄昏将至的时候有了尘埃落定的迹象。
来贺的宾客都已经散了,宋大人吃醉了,让小厮扶着送了回去,秦大人年高体力不支,也派人好生送了回去,毕竟好不容易来了两位珍稀客人,一定要加倍小心呵护。
只有林清佳,自己清清爽爽地告辞了,少不得又是子远相送。
门口,子远罕见地对林清佳道:“今日多谢啦。”
林清佳笑看他,突然道:“你不是该叫我一声哥哥么?”
子远怔了怔,然后哼了声,道:“我只叫你林公子,将来也许会换称呼,但不是这个。”
林清佳心思玲珑,当然知道子远指的是什么,子远毕竟年长,已经不是子邈那么口没遮拦,能直接说出“我宁愿叫你姐夫”的年纪了。
但林清佳知道子远向来跟自己有些“心结”,他既然肯说出这种话,心里必定是接纳了自己,林清佳笑笑,道:“那我先回去了,告辞。”
他转身要上马,又回过头来。
子远见他双目闪烁,便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林清佳思忖了会儿,终于把想说的话又埋了回去,只笑说道:“你们一家人这些日子来都劳累了,要留意好生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子远还没回味过来,林清佳已经上马去了。见他身影消失不见,子远转身入府,进了门,才隐隐地想明白林清佳的意思。
父亲的亲事向来是锦宜在操持,全家上下最累的一个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