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一脸茫然地看着寻来客栈的前东家,对方正摆着满手的欠条唾沫横飞地对他仔细讲解,却见他精神恍惚,魂不守舍,竟好似听了半响也没听进去一个字!白奉先感觉虎子的状态实在不好,便悄悄凑到正在看账本的刘娟儿身后低声道:“小娟儿,不然我们还是先去寻你母亲吧!你看大虎兄这样……毕竟接手客栈是大事,未免有失差错,还是莫要草率对待才好!”
闻言,刘娟儿扭头瞟了虎子两眼,叹着气接口道:“白哥哥,你说我哥这算不算是自找麻烦?买下客栈开酒楼这么大的事儿,他咋就一个人下定了主意呢?连爹娘都没只会一声,我都觉得措手不及……白哥哥,你咋也不帮着劝劝我哥呀?你瞧这漫天漫地的账本,看得我眼都花了!这不有点儿莫名其妙么?”
白奉先顿了顿,错眼瞧见那掌柜的正躬身俯在堆得高高的账本另一头,似乎并未注意两人的对话,便压低嗓门对刘娟儿轻声道:“大虎兄不敢跟对言明……其实……其实……小娟儿,你听了可别太过窝火,大虎兄也不是故意的……”
“嗨呀,瞧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我才窝火呢!你们又有啥事儿瞒着我?快说!”刘娟儿不满地撇起嘴,跺跺脚摆出一副娇蛮的模样“不是说好了以后有事儿都不瞒着我么?我莫非就那么蠢笨不堪,不得你们青眼?哪次度过劫难没有我的功劳?就说这画像吧!白哥哥,你们都不知道我每年都背着人给水鱼帮的游头儿银子,托他帮手查探刘娟儿的消息,如今能有这副画像传出来,那莫非又是爹娘和虎子哥下的力么?!哼,换个人,谁会花钱让人去寻……”
“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我说一句,你就有十句等着我!真是服了你……唉……”白奉先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上前一步挡在那掌柜的身侧对刘娟儿低声道“其实大虎兄也是等你离开茶馆后才敢同我言明,你那件皮毛披风……就是武家小姐亲手缝制的那件披风被人顺走了……”
“啊?!你说啥?!!”刘娟儿手中的账本“噗哒”一声摔落在地,陡然抬高声量的惊叫声吓得那掌柜的一个没站稳,险些照头撞进堆积成山的陈旧账本中。他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抬眼却见刘娟儿正皱着小脸苦兮兮地盯着白奉先看,似乎只等他开口表明自己刚刚说的话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但白奉先赫然是一副惋惜又无奈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刘娟儿的肩头安抚道:“虽说可惜,但也不是有心……”
想到那独具匠心用料又难得的小披风,刘娟儿的心口忍不住一揪一揪地疼,她深深顺了几道气,顿时也没了看账本的心情,只垂着头嘟囔道:“唉,这下让我咋跟梅花姐姐交代呀……都不知她废了多少心思呢……但是,白哥哥,这跟我哥突然要买下寻来客栈有啥关系呀?”
“我觉得对不住梅花,也对不住你,恰好上次来寻来客栈的时候和掌柜的粗谈过一回,知道他们东家有意转手……”虎子不知何时已来到刘娟儿身后,一脸愧疚地将手扶在刘娟儿肩头上接口道“是以我就想,干脆提前给你买下来开酒楼,也不枉费我们多跑这一遭……至于梅花,我弄丢了她那么宝贵的针线,赔是赔不出来的,也只有借着开酒楼的契机……敢粗醋踢气……”
“啥?哥你嘀咕些啥呢?”刘娟儿蹙着眉头掏了掏耳朵,将自己的侧脸朝虎子面前探去“啥叫敢粗醋踢气呀?赶出粗亭旗?肝醋除体青?这是哪儿跟哪儿呀?!”却见虎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坚定地抬头道:“干脆去提亲!你一人无法打理酒楼,哥和你日后的嫂子总得帮衬你一些时日才好丢手!我已经想通了,梅花为我舍去了太多,不拘如何,她也是我刘大虎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女子!”
“真的?!”刘娟儿顿时转忧为喜,两眼发亮地捧住虎子的手连声笑道“哥,你真的肯下定决心?!你不怕爹娘反对?不怕乡亲们说闲话?不怕咱家的家风名声被带累了么?”眼见虎子反常的坚定之态,刘娟儿却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哥的姻缘一直是她的心头病,虽说她也曾有过自私的想法,害怕武梅花这贱籍之女带累了自己全家人的名声。但比起这些身外之事,她更在乎虎子哥对自己爱情是否有真诚的态度和绝然追求的勇气!
虎子沉着脸点了点头,顺手松开刘娟儿的小肩膀接口道:“自打见到梅花亲手缝制的那顶皮帽后,我就有了这份心思,我瞧娘爱不释手的模样,就知道娘其实也十分中意梅花来当她的儿媳妇。娘中意,爹也不反对,你也喜欢梅花,我又为何要一定拘泥于凡世间的俗情礼节呢?!况且主意都是人想出来的,于情于理我也不能抛下自己的真心于不顾,活生生错过梅花这么好的女子!”
“大虎兄所言极是,见你如今开了窍,我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白奉先伸过手来拍了拍虎子的肩膀,一脸淡笑的提醒道“但我却要说句煞风景的话,这开酒楼做买卖的事,估摸着你父母多半也不会反对,但婚姻大事,还须得和父母好好商议一番!莫要妄动直言,只能鼎力相劝!别忘了胡婶还等在北街口呢……”
闻言,虎子和刘娟儿双双一拍额头,这才想起呆在北街口的茶馆中等着他们返回的胡氏,眼见他们耽误了至少一个多时辰,还不知胡氏已经急成啥样了呢!思及此,虎子也顾不得仔细看欠条和账本了,只匆匆接过东家双手奉上的房契,摆着手急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