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先去了一趟东六街, 的确在欧阳慕的房间门上发现了七道指甲的刮痕, 但并未在现场找到女子的指甲。然后属下又去了一趟刑部, 让轻衣司安插在里面的自己人找到了证物, 结果竟然发现了并未在卷宗中记载的女子指甲,所以为免疏忽,属下又派人重新查阅了一下卷宗,然后找到了这个。”待胡西岩灰头土脸地离开后, 张庆把手中的叠好的一张纸递给了云宣,“这是仵作手扎中的最后一页,听咱们的人说穆铭曾派仵作第二次去勘验现场, 这一张应该是在那次查验后查漏补缺时加上的, 所以之前在誊抄卷宗时并没有。”
欧阳慕的家是欧阳家在他进京做官后特意买来让他暂住的, 但也许是因为京城房价高而他们手头紧, 也许是他家想低调行事, 他们买的这个院子是一座老宅,欧阳慕住的房间中两扇房门油漆斑驳, 从里面来看,左右两扇门内分别有三道和四道清晰的人为抓痕,右边的四道比左边的三道力度大痕迹也更清楚。
而发现的三枚女子指甲都是在验尸时于死者的身上找到的,皆为断裂的右手指甲,涂着凤仙花花汁, 裂口不齐。
在仵作的记录之后, 是主审的判词, 即穆铭由此而来的推论。
他认为门上的手指抓痕是金不离在发觉自己中毒后准备逃跑时留下的, 那时她因抓门时的力度太大,所以伤到了指甲,只是还不至于断裂。但后来却在她的身上找到这些指甲,是因为那个搬运尸体的衙役疏忽所致。
而那个衙役也承认自己在搬运尸体时曾不小心让她的指甲挂到了衣裳,为了不让她的衣物被破坏,更为了避免罪责,他便在回刑部前将她勾住衣裙的指甲给弄断后藏在了衣裳里,伪装为她自己掉落的。
“那个衙役今日已经被开除公职了,”张庆解释道,“因为让他独自运送尸体的事情是穆先生决定的,所以他也主动领了罚。”
云宣点了点头,示意他出去。
张庆却一改方才的严肃,可怜兮兮地道:“那个,将军,您看我这一路实在赶得紧,累得跟头骡子似的,能不能坐在里面凉快一会儿?”
云宣抬眼瞄了他一下:“我有说这件事很赶吗?”
张庆愣了一下,瞥了一眼苏蔷后明白过来:“属下知错了,的确不该赶,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又在心里接了下半句:自从将军有了苏姑娘后,真的是没有比陪着她更要紧的事了。
云宣对他的反省还算满意:“既然知错,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张庆心中叫苦,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哭丧着脸转身继续回去站岗,却又听云宣道:“带把凳子,好生盯着。”
待张庆拎着凳子坐回门口后,云宣见苏蔷虽然看完了补上来的那一页卷宗后却仍微微蹙着眉,问道:“怎么了?”
“那日清晨,虽然光线不好,但我却确定看到她的指甲是完好的,可后来在刑部门口时,她的一只手露了出来,我却见她的右手食指、中指与小拇指的指甲都多多少少地断了一截,当时便觉得很奇怪。”苏蔷沉思着向他解释道,“虽然这张补上的手记可以解释这件事,但我还是觉得有些牵强,毕竟那时将金不离的尸体搬上平板车的是那个衙役和穆先生两个人,而当时我也在场,我分明记得穆先生在将尸体放上车后还亲自将她的双手放在了身子两旁,并未碰触到她的衣裳。后来那个衙役去欧阳慕家找能遮盖尸体的布,照理说应该也不会碰到尸体,至于后来,他一直都在禁卫军的护送下回的刑部,路上也不会动尸体,而且街上的路再是不平坦,也不至于会颠簸到尸体的手有什么动静才是。”
云宣的神色波澜不惊,却已然明白了她的疑虑:“你的意思是,那个衙役是故意将她的指甲给弄断的?”
她迟疑着道:“或许吧,可既然连穆铭都判定他只是失职,也许只是我想多了而已。”
除非那个穆先生也是知情的。
虽然目前尚不明确金不离的指甲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但他显然明白她的想法:“人心皆不可测,这件事我自会留意的。”
她将那最后一页手记夹在了卷宗里面,问他道:“那向桓呢,他有没有向殿下说明他与金不离的关系?”
“知己好友,并无男女私情。”云宣答道,“依他的说法,他与金不离只是才气相投。”
她又问道:“那他们是如何相识的?”
一个是名声显赫的世家公子,一个是名满京都的妓馆花魁,若是照着戏折子来,他们若不是一见倾心,那至少会是惺惺相惜吧。
云宣道:“向桓的姐姐向卉是个性子豪爽不拘小节的女子,她有一次女扮男装去了一趟玉珠坊,尔后与金不离相识,两人因性情相投而相交甚密。后来金不离便经常去向卉家中与她小聚,所以也便结识了与向卉同住一府的向桓。”
苏蔷微有意外:“如此说来,向卉姐弟两人并没有与他们的叔父向东英同住?”
若他们并非单独建府,那他们与金不离的交往的确也不太方便。
云宣似乎对这件事也了如指掌:“他们姐弟二人在一年前便搬出来了,听说当时向东英处死了向卉身边的一个丫鬟,罪名是那个小丫鬟不安分守己有魅惑主子之嫌,大概是指责她有攀附向桓之意。与那个丫鬟关系亲厚的向卉似乎因此大病了一场,后来向桓心疼她,坚持要带她离开,向东英还曾因此大发雷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