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重新打开了折扇,将左手放在背后,迈着悠悠的步子便向外走,但到了门口却又折了回来,利落地将扇子合上拍着左手,对着苏蔷笑意盈盈道:“在下祝苏姑娘一帆风顺,在此等候姑娘得胜归来。”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苏蔷不由得好笑,没想到传闻中对云宣处处刁难的义弟竟是如此的fēng_liú人物,但更没想到的是此时的云都统果然与自己印象中那个还算平易近人的云将军有所不同。
他看起来很严肃,无时无刻不在掌控大局,好像有意地要将所有人都排斥在外。
风平浪静后,白秋突然有些迟疑地问云宣道:“方才都统说午后便要出宫,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水落石出之时自然便是回宫之日。”见他的神色有些不安,云宣问道,“你可有为难之处?”
“倒也不是。”白秋摇头,手却抚着小腹,犹豫道,“只是属下觉得腹中有些不舒服,若是今日随诸位出宫,只怕会耽误都统的安排,不知都统可否应允属下明早再出宫与都统会合?”
不动声色地,云宣道:“你既是不舒服,那便先行回去歇息吧。”
张庆看着与平日相比行为有些奇怪的白秋离开,心中疑惑顿起,但碍于苏蔷在场也不好与云宣直言,只好强忍了下来。
整个议事厅只留了他们三人,云宣的语气似是轻缓了几分,转眼对他们道:“你们手中的卷宗是我今早派人去大理寺取来的,虽然这件案子只过去了一天两夜,但除了沈熙尚未招供外,基本状况已然明朗。”
正如云宣所言,倘若卷宗上所述属实,只要沈熙画押招供,这件案子几乎便可以盖棺定论。
四月十七,沈妍孤身一人于午后的未时住进城西的元福客栈。两个时辰后,沈熙独自来找她,曾进去送茶水的小二与在一楼大堂用膳的客人都可证明他们在二楼的客房中大吵了一架,直到有哭声传出后才逐渐安静下来。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刘洪品也来到了客栈,但进去后不过一刻钟便被沈熙给骂了出来,那时客栈中很多人都看到沈妍开门后还在门外的走廊处与他说了几句话。
而刘洪品走后,再也没有人见到沈妍与沈熙离开客房。一个时辰后,刘洪品又再次回来找沈妍,在外面敲门许久后,突然听到里面传出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才慌忙唤来店家将门踹开。
烛光昏暗,床榻之上,衣衫不整的沈熙正抱着被锦被裹住的沈妍放声痛哭。
沈妍的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短剑,伤口很深,一剑断命。
当时的门窗都是从里面上栓的,自刘洪品走后房中便只有沈熙与沈妍两人,而那把短剑也一直是沈熙随身携带的,从表面上看,人证物证皆无懈可击。
最早看完卷宗的张庆郁闷地道:“沈公子显然不是这种人,但这案子也实在太过清楚明白,完全没有破绽,还有什么好查的?”
“我们此次出宫不是为了让你相信这些证据,而是去证实它们。”伸出左手拎了拎茶壶,云宣抬眼看向张庆,“没水了,去找人再送些茶水来。”
“茶水吗,末将这里有……”正打算将自己旁边桌子上的茶壶给拿过去,本已经站起身来的张庆突然触到云宣颇有深意的目光,一怔之后,忙讪讪一笑,将手中那本装满茶水的茶壶又给放了回去,“好像这个也没有了,末将去去就来……”
厅中只剩下他们两人,苏蔷合上已经看完的卷宗,抬眼看向显然有话要与自己说的云宣。
“你也看得出来这件案子有些棘手,倘若不愿参与,我可以向皇上请求将你换走。”默了一默,原本还想将话说些委婉些的云宣看见她波澜不惊的眸子,终究还是直截了当地道,“你也应该明白,皇后娘娘让你负责此案并非是因为你的能力。”
“她是想一石三鸟,”掩下眸底的担忧,苏蔷微微一笑,道,“第一,当时她特许我进入明镜局是为形势所迫,而且即便刚开始我并非柳贵妃的人,但却由她推荐进了明镜局,皇后娘娘认为我为报知遇之恩也早晚会成为她的人,所以为免后患,她想借此良机将我除去,至少要踢出明镜局。第二,倘若我犯了错,她便会借机将所有责任推给柳贵妃,因为毕竟我是由她举荐的。这最后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不希望沈熙翻案,不愿派出明镜局最有经验与能力的人,但又不能让人随意指责她故意为之,所以便找一个能力显然不足却又连柳贵妃都无法反对的人,也就是我。”
见她分析得透彻,云宣的忧心不减:“既然如此,你打算如何应对?”
她淡然一笑:“把握危中机遇,但求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