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宫位于奉先殿之东,既有仁寿之名,住的自然也就发前刊的后妃,因此除正殿之外,偏殿偏院也都齐全。只不过由于朱高炽生前并没有册封太多嫔妃,死后殉葬的妃子宫人又不少,于是大半地方最初就空着。如今藩王除了年纪幼小身体又不好的几个之外,陆陆续续各自就藩,李贤妃张顺妃也已经跟了去。这仁寿宫的人就更少了。
少归少,宫里宫外却没有人敢小觑这么一个看似养老宫的地方。张太后虽拒绝了临朝称制,但毕竟先帝遗诏上留了一条决断军国大事,因此内阁往乾清宫呈奏事情的时候,向来也不忘向仁寿宫一样呈递一份节略。若是张太后有疑虑,甚至还会特命太监前去垂询。至于六宫事务。更是几乎没有能够瞒得过她的。
因此,早先乾清宫朱瞻基大发雷霆的情景,不过是一小会功夫就传到了她的耳中。恼怒之下,她立玄吩咐预备步辇,可等到外头太监回报说都准备好了,她却渐渐犹豫了起来。
“阿宁,照你看,我这会儿该不该去乾清宫?”
朱宁刚刚和朱祁镇的乳母一同抱着孩子过来见张太后,不料想竟听到了这样的事,于是立刻不发一言。只是在旁边逗着襁褓中的孩子。听张太后突然问到自个”她就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笑道:“我哪里有什么大见识,太后不是已经有决断了?”
“你这丫头,我的心思你摸得一清二楚!”
张太后哑然失笑,遂吩咐撤了步辇。又笑然坐下,吩咐把皇长子抱来。虽说她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早年朱高炽地位不稳,她的心力不得不放在侍奉朱林和徐皇后上。因此儿女们固然是敬她,耳亲近却是没法挽回的。眼下抱着长孙,她只觉越看越爱,到最后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当初的马皇后暂且不提,朱林存活下来的三个儿子全都是徐皇后所生,而她也为朱高炽生了长子和三子,因此元配嫡后的地位无可动摇。她虽然喜爱胡皇后的温良恭俭。可皇帝偏生不喜欢,一年到头难的去几回,更不用提什么孩子。宫里的其他人怎会不动脑筋?要知道。子以母贵,但母亦是以子贵!
外人觉得朱瞻基远远比朱橡和朱高炽父子脾气好,但张太后却知道。朱瞻基这执拗劲一点都不比上两代皇帝少。而且由于从皇太孙到皇太子再到皇帝,那位子几乎就没有动摇过,更是容不得人违逆。
因此,她之前就看明白了,群臣要凭借进言来撼动皇帝绝难成功。
可是,之前皇帝贬黜了还是皇太孙时曾经奉命教导过他的两个师长。她提醒了两句却没效用,如今再劝这事。恐怕效果更是适得其反。想到这里,张太后不禁瞧了瞧旁边的朱宁,见皇长子正眨巴着眼睛冲着朱宁直乐,她不禁心中一动随即就站起身吩咐乳母接过孩子,又对朱宁说:“阿宁,听说仁寿宫后头园子里的芍药开了,陪我去走走。”
朱宁情知张太后必然是有话要说。连忙答应。出门之后,见除了两个亲信女官,就只有远远的几个小太监,她便回过了神,只是拣外头的那些市井新鲜事给张太后说着解闷,张太后听了或是置之一笑,或是随意评点两句,气氛便渐渐轻松了下来。
直到来到开满了苔药的小花园,张太后吩咐两个女官去剪几支亏药回去插瓶,又吩咐那些小太监选一些花朵好看的折下来,回头分赐各宫嫔妃,这就打发走了所有人。站在中央一棵开得最好的黄芍药前,她便扭头看了看朱宁。见其一身素色衣衫。站在五颜六色的花丛中,亭亭玉立别有风致,眼眸婉转流波。偏流露出一股别人没有的网毅来,她顿时更生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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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荀药开得虽比牡丹晚些,却是和它瞧着极其相像。上个月,西苑那棵先帝最喜爱的牡丹御衣黄刚刚开了,我吩咐赏了皇后。如今这株同叫御衣黄的芍药瞧着与其竟是差不多,索性就赏了孙贵妃。刚刚我让人赏这些插瓶和头戴的花给各宫嫔妃,待会你再替我带一些鲁宫去,赏赐给各家勋贵女眷,顺带去瞧瞧英国公夫人,让她闲时带着孩子进宫来陪我坐坐
朱宁应了一声,料想张太后应该还有别的吩咐,因此只站在那儿不动。果然,张太后踌躇片玄,声音就低沉了些:“英国公如今已是太师,不少事情已经都撂开了手,这固然是他的嘉德,但有些事情,该管的他还是要管,而且,把家中子侄教导好了,一样衬出了他的贤明。就比如张越屡遭言官弹劾仍能淡然处之。又在乾清宫中劝了皇上,这就很好。明日若是皇上真在午门质辩。他这个英国公也请出面调护一二。免得酿成大事端。那些言官”若是一个不好,恐怕真是要触了皇上逆鳞的。”
张太后起初还想含糊一些,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遂干脆直截了当地把话说清楚了。见朱宁神色不变一一答应,她这才叫来人,亲自拿起金剪刀,一下子从这棵芍药上剪下了最大的一朵花,随手搁在旁边的银盘上,随即又下了第二剪。须臾功夫,这棵刚刚还显得异常夺目的黄芍药一下子显得黯淡了许多,枝头上只剩下了几个半开半合的小花。
“这些送去永宁宫,给孙贵妃。让她好生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什么都别想吩咐完这一遭,她就对朱宁点点头道:“这儿的事情有别人就够了,你再去库房挑几个花瓶,让那些女官好好插瓶,回头送出去。”
既是颁赐一众超品诰命女眷。这花自然就不单单是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