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姗听见这话,不由得吃了一惊,先时还觉得是不是这小太监在胡说,然则仔细辨认了一下,见到他竟然是七公主院子里的掌事太监,便也就将那疑虑打消了半数。
待到片刻后,九公主的宫人也来禀告,她便开始觉得这事儿多半就是真的了。而等到随着他们进了皇嗣所,看见上次来过一回的七公主的院子里已经是一片缟素的时候,她的眼泪便终究还是下来了。
内室里头早已经是哭声一片,平素里与七公主关系还不错的几个公主、郡主都来了。陆陆续续还有其他宫的人来致哀,九公主扑倒在七公主的榻前,已经哭得快要不省人事。听见通传说参赞尤氏来了,便挣扎着起来,抓住她的手道:“平素七姐姐最是同尤参赞你要好的,你且来看看她罢,她昨儿还说,等她以后大好了,就接着同咱们一道儿读书写字呢。可惜,竟不能够了。”
姚姗这个时候也到了七公主的榻前,看着她美丽年轻的小脸儿,安静地仿若睡着了的模样,想起她那日还笑着说话的模样,心中也是悲痛不已,眼中也很快地就滴下了泪来。最后,还是德妃派人来,主持了大局——她自己因为yòu_nǚ夭折,当场就已经昏了过去,过后便一病不起,被人抬着回去了。
四皇子府上也来了人照应,四皇子妃虽然没来,听说是有喜,怕冲撞了。两个侧妃倒是都来了。
故此,这丧事倒也办得很是有条不紊,无功无过地,就过了。公主薨逝,这么大的事儿,其他的公主们的书自然是不必读了,原本姚姗晚间就要回了自己家里的,然则九公主“哀恸过甚”,故此专门求了因着德妃病倒,帮着暂时管宫里头的事儿的贤妃,说请姚姗留下陪她。
虽然说姚姗觉得这“睹物思人”的说法儿略微有些牵强,但是搁不住小小的九公主的泪眼攻势,再说了,这贤妃也算是个老熟人,多少还是给了几分面子的。只因她竟不是别人,恰巧正是贾元春。
这事儿也就是近来几日才出来的,听说贾元春才选凤藻宫,加封了什么贤德妃。因着已经有了德妃了,她的那个“德”字儿,就少不了给隐去了。这回出来主持七公主的丧事,倒是她头一回办宫里头的大事儿。姚姗见她这一派雍容华贵的模样,不免又想起了昔年在贾府花园里的偶遇。此刻的她果然是褪尽了少女的娇憨,成为了一位叱咤后宫的女强人了。
元春显然也还记的她,不过不论她也好,姚姗也罢,当然也不会再如同过去一样的说话行事。大家客客气气地,把事情说完,就各自告辞了。
外头的事儿都弄完,就是回去私聊的时候了。姚珊早觉得七公主这事儿有蹊跷,但九公主不说,她便也就配合着她演戏。
她的预料果然没错。等到了九公主的院子,扶着她进了内室之后。这小姑娘果然立刻就屏退了众人,单独留了姚姗和她自己的一个心腹伺候。到了这个时候,她面上的戚容便立刻就消失不见了,微笑道:“今儿叫尤姐姐你见笑啦,也多谢你陪着我替七姐姐哭了这一场。”
姚姗见她这样,心中的那点子猜测便就愈发地笃定了。不过她也并没有当场拆穿这小姑娘,只含笑静静听她叙说。原来,七公主的死,果然是假的。那让她要了半天的“假死药”,早就被稳妥的人带进了宫里,被她赶在她们都不在的时候服下。张友士亲自调制的东西,断然不会没有效果的。于是,在这个七公主精心挑选的日子,她就妥妥当当地,真的不能再真地,“薨逝”了。
其实说来简单,要做到这一点,却也并不容易。先说这药怎么送进戒备森严的宫中,就是个难事儿。便是送了进来,服了下去,堂堂一位公主,忽然病发,又怎么会没有太医医治呢?
故此这药,必须得真有假死的效果,还要假的真真的,骗过了太医院那一群人精的眼睛,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才行。
好在,这些苛刻的要求,放在张友士身上,那都不是事儿。这药,是十分经得起检验的。便是她方才靠近了七公主看时,也觉得她气息全无,浑身冰冷,完全跟个死人没有差别。好歹她还是受过了张友士的衣钵亲传的,都诊断不出来,寻常的太医,自然就更是没有人能够想到,居然还真的有假死假的这么真的这种药物的。
故此,她虽然知道师父的暗示之下,这七公主多半是无事,也难免就入了些戏。为那躺在榻上七公主好好哭了一场。因着,即便是她因着这一次假死,获得了自由,那“七公主”却是已经死了的。活着的,不过是另外一个秦可卿罢了。
想到这里,她也不免就恍然了。秦可卿怎么由那位老亲王的女儿变成了秦业的养女,还弄了个养生堂抱养的身世,多半,也是有这丹药的功劳了。
就是不知道,秦钟小朋友,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了。而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故伎重演的办法,也不知道,上头那位英明神武的主儿,到底知道不知道。
所以说,宫里头的事儿,一旦牵扯上,还真是复杂得让人觉得脑瓜子痛。跟九公主密谈了半夜之后,姚珊终于被放了出来。不过当然也不能够回自己的平素里休息的那个小院子,只能在九公主院子的一个小厢房里暂时安歇。
好在这装死的事儿,不但要做得绝密,还要有效率,不然,好好的一个活人,心跳、血液循环停久了,可是会真的变成死人的。
故此,第二天,暴病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