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灵换上了一身麻布衣裳,独自一人,混在人山人海中出了城,无人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画城首富郑家的嫡长子,只道他是一名行路匆匆的秀气书生。郑灵跟着大部队走上前往京城的官道,走了一柱香功夫就拐入了深山老林中。枝干交错,郁郁葱葱,鸣声上下,碎碎的阳光像豆腐脑一样洒在地上,在这阴翳树林中甚是诱人。郑灵一路踢着石子,惊走野兔,一路想着老爹在自己临行前的一番话。
“灵儿,我郑家虽不过数十年历史,这规矩却不能落下。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尽头是什么,我不知道,也管不了。”
郑家有一个规矩,家主子嗣不得修行,若要修行,则需自行找出路,不得借助家族力量,只给你一身麻布衣服用作遮羞 。至于使用家族名号这种事,只能看试炼者自己自觉,当然,特殊情况不能包括在内。而这位郑家少主却死命要修行,家主拗不过他,只有答应他。
一直走到太阳落下,郑灵方才找到一处地方落脚。郑灵从出生起便未踏出画城一步,但今日见其模样,却不像个初走山路的雏儿。郑灵随一退役老兵还有许多教头学过些许枪法,耍的十分娴熟,身体也厚实,单臂八十斤巨力,轻松爬上树,什么东西也没吃,裹衣而眠。
第二日。
郑灵顶着个黑眼圈继续上路,昨夜林中的风吹草动昆虫鸣叫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十分嘈杂,甚至有些阴森吓人,加上夜里凉,郑灵衣服薄,辗转反侧了半夜才耐不住劳累昏昏睡去,然后一个翻身从树上摔了下来,迷迷糊糊地就躺在地上睡着了,好在没有什么猛兽毒物靠近。郑灵这次不再无所事事,而是左看右看,不时弯腰摘取些植物,用一种大叶子包住,用根藤条系在身后。太阳到了头顶上,郑灵终于找到了一户樵夫人家。郑灵现在蓬头垢面,灰尘掩盖了柔和气质,更是没有谁能认出这位郑家少主了。郑灵也不摆架子,走到门前,门没关,一位身材发福的大娘正在忙着干活,郑灵敲了敲门,喊:“大婶,讨碗水喝。”大婶回头,一看是个年轻后生,却是蓬头垢面,想必是赶考之人,心中不免有些同情,便一脸笑容地拿个破陶碗,从一个断了把儿的茶壶里倒了满满一碗水,给郑灵端来。郑灵接过来,不顾什么贵族气质,仰头咕咚咕咚地就喝完了,完全不管浸湿了衣领。大婶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儿子,一脸慈爱,完全没有想到郑灵会不会是歹人。郑灵喝完,说:“再来一碗!”大婶就又倒了一碗,郑灵又是大口大口灌下去。大婶笑着说:“后生,时候也不早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在这吃吧。”郑灵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说:“那就叨唠了。”
大婶继续忙前忙后,让郑灵坐着休息。郑灵不好意思,抢过大婶手里的柴刀,大婶苦笑:“哎呦,你这小身板,劈得动柴吗,进去歇息吧,这大热天的。”等到看见郑灵轻轻松松劈好了数根大柴,大婶也就没有强求,进去准备午饭。郑灵一边劈柴,一边往屋里喊:“婶儿,我包里有些野菜,一锅煮了吧。”“好嘞!”劈完了柴,郑灵又帮忙去烧火,虽然笨手笨脚,但也算是没有帮倒忙。
等到锅里野菜汤冒起了泡,一个典型的农家汉子扛着锄头和尿桶推门进来,大婶忙跟他解释,汉子不但没有赶他走,反而对大婶说:“婆娘,把我过年腌的那半腿兔子肉煮了。”大婶从屋梁上取下半只兔子腿,切片扔进野菜汤,最后舍不得,把腿骨也扔了进去。穷人家一般加了腌肉这些咸物就不舍得放盐了,而大婶又放了一小撮盐。不过一会儿,一股香味就传了过来。大婶拿出三个缺了数个口的陶碗,想必是家里最好的餐具了,盛了汤,郑灵一看,大婶把大半的肉都弄到了自己的碗里,一番推让之后,郑灵无奈败下阵来。大婶从柴灰里摸出七八个大土豆,尴尬笑着:“后生,大婶穷,吃不上大白米饭,委屈你了。”郑灵笑笑:“怎么会,我最喜欢吃土豆了。”然后不顾烫手,直接上手剥皮,烫的他直吸气。郑灵咬一口土豆,喝一口野菜汤,土豆又粉又汤,野菜汤不浓不厚,却有一股乡野味道,虽然比不得他吃了十六年的山珍海味,但却别有一番滋味,毕竟十六年没吃这些东西了,郑灵不禁有些怀念,不过吃食在手,他很快忘却了伤感,开心的吃了起来。
吃了三个大土豆和两碗野菜汤,又津津有味地shun了那根腿骨,吃的他大汗淋漓,待到太阳弱了些,郑灵借了大婶家的柴刀,独自进山,砍了一根结实的枝干,长六尺,用刀削尖,背在背后权当防身。离别之前,大婶递给郑灵一个布包裹代替了那片大叶子,又说:“我俩有个没出息的儿子,一心想读书,就一人去了更远的渝城,如果你顺路就帮我看看,他是不是还在渝城,有没有读出个什么,缺不缺钱,告诉他回家一趟,就说他爹他娘想他了,真的没什么出息我俩也不怪他,只要一家人平安就好了,他脸上有两个胎记,像两条线一样。拜托你了。”郑灵笑着答应了。
太阳渐渐落了下去,郑灵一路摘些草药野菜,慢慢回到了官道,准备去附近的宁城,虽然没有钱住店,但总比野外安全,大不了露宿街头。郑灵渐渐见到了人,便打了个招呼,结伴同行 。何谷枫突然在草丛中踩到一个硬物,吓了一跳,用木枪挑出来一看,居然是个人头,郑灵毕竟没见过死人,何况是死人头。人头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