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新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俯瞰着自己的大地,却是山河破碎。
本来,各地的反贼,已经在自己调兵遣将的打击下,销声匿迹,连闹得最欢的刘福通,都已经残颜苟喘,被李思齐和察罕帖木儿两人的武力打击在一隅,眼看就要斩草除根了,突然,凭空杀出个张士诚来。
毫无预兆地,起事于一个不起眼的兴化盐场,却在短时间内,星火燎原。
兴化,高邮,泰州,连克大城,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尤其是断了漕运,现在,大都城内的粮价,已经涨了近二十倍,每天,路边都有不少人被冻死。
派去的百万大军,却落得铩羽而归,从此,糜烂的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又得到了新的情报,张士诚的军队,已经渡过长江,南下江浙行省,连克常州,平江等大城。
妥欢帖木儿突然感觉,自己已经老了,这个帝国,难道,真的要在这起义的暴风中风雨飘摇了吗?
而在大都城,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已经安博汹涌。
也许脱脱的眼光真的是准确的,他一直都在建议推迟册立太子之事。而自己将战败的脱脱发配亦集乃路,哈麻建议之下,册立了爱猷识理达腊为皇太子,他成为皇太子之后,就开始四处活动,争取各位官员的支持,更麻烦的是,连察罕帖木儿,都成为了他的死党。
自从自己流放脱脱之后,察罕帖木儿就不听调度,自己派他去围剿红巾军,他却派部队去保护脱脱,脱脱只是个被流放的罪犯而已,怎配如此待遇?
可惜,这些带兵大将已经变得强势,高邮府一战,中央集权的力量再次受到了削弱。
也许,该招降张士诚了,如果张士诚投靠了自己,可以让他四处打击红巾军,最多,封他为一个行省的大官,他也该满足了吧?
以武力对付张士诚?妥欢帖木儿虽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也没有了这个胆量,也没有了这个能力。
放眼所有的武装力量,恐怕只有察罕帖木儿有能力和张士诚一战,但是,如果察罕战胜了,他的力量就会更强大,在他的支持下,自己的太子将自己赶下台都是有可能的。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下定决心:“来人,宣孛罗帖木儿晋见。”
孛罗帖木儿是中书平章政事,在所有的大臣中,他既有忠心,又有能力,这件事,交给他去办比较稳妥。
杭州城。
年的气氛越来越浓,而且,比往年更浓,因为,欺压在他们头顶上的鞑子,已经被赶跑了。
张士诚来到了杭州之后,各种鞑子的特权,都已经被推翻,他们可以放心地结婚,不必担心chū_yè权交给鞑子,年轻女子也可以放心地上街,不会担心因为被鞑子看到而被强占。
各种商业活动,也都在正常地进行着。
所有的百姓都不知道,此刻,在那座曾经的皇城,如今张士诚的居所内,却正在上演一番唇枪舌剑。
争论的话题,只有一个:称帝。
“大哥,如今我们早已经不是那个运盐的小伙计,也不是在守着杀人港终曰练兵的小队伍。我们现在,兵精粮足,又占据了这么大的地盘,大哥更是众望所归,此时称帝,合乎名义,顺应历史的潮流啊!”士信说道。
如今,北方由汤和和李善长在驻守,平江由士义在驻守,其余的将领,都已经齐聚在杭州城。
许多人都是同样的心思,既然已经举起了反旗,那就只能是坚定地走下去,现在形势又如此大好,占据了最富饶的地盘,这个时候,不称王,上对不起天堂,下对不起百姓,中对不起自己啊。
上次已经提过一次,被大哥压了下去,这次,一路南下,打得鞑子毫无还手之力,连克数城,他们内心的骄傲再度膨胀,不约而同地再劝大哥一次。
张阳望着跟随自己的一班弟兄,望着他们个个喜笑颜开的脸,内心却陷入了极其的矛盾之中,难道,真的要称王了吗?
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会兴高采烈地当把过皇上的瘾,唯独张阳,却一直对称王持慎重的态度。
因为,他一直记着这几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纵观这个时代,称王的太多了,韩林儿是皇上,可是,他得受手下们尤其是刘福通的支派,是个傀儡皇帝。徐寿辉是个皇上,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陈友谅害死,自己做皇帝。
皇帝,是个诱人的蛋糕,谁都想尝一口。可是,这也可能是块石头,不但没有满足了食欲,还嘣掉了牙齿。
现在,虽然占领了这么大片的土地,还没有消化吸收,现在,就急于挑起皇帝的大旗,有好处吗?
“施先生,你觉得怎么样?”张阳问道。
施耐庵听到主公点自己的名,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吐了出来:“主公,我们现在已经和鞑子陷入水火不容的对立阶段,尤其是我们将鞑子的百万大军都给消灭了,现在,又打下了这么多地盘,我们也该有个正式的名分,旗帜鲜明地反抗鞑子。那些红巾军们,一个比一个着急地当了皇帝,我们也应该称帝,以免以后有个冲突,在名义上低他们一等。”
施耐庵虽然有些语无伦次,张阳也听出了他隐含的意思,施耐庵也看到了,其实,以后自己的兵马,除了要与鞑子接着斗争,恐怕,也会必不可少地与周围的其他起义军有冲突,一个名义,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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