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将一切都浸入潮水般的柔情中。万物沉醉,独窗外半轮弯月同屋内寂寥的身影相映生辉。

晏烛情缓缓接过热乎乎的汤婆子,竟像个孩子般手足无措:“大热天的,你翻这个出来做什么?”

“搁在肚子上捂着,暖胃。”我义正辞严道,“我曾提醒过你,酒喝多了是会生病的。”

“噢,你还真是个好大夫。”她眉眼一弯,唇角牵扯起一个娇媚的弧度,“你们学医的人都是这么好吗,对谁都是?”

“不是,对段惆那样的人就不会。”我道。

“怎么,才住了几天,就和我们在同一战线了?”她半开玩笑地问道。

“我又不是墙头草。”我俯身倒了杯热茶给她,失笑道,“单凭第一印象的话,段惆在我心里不知都死多少回了。”

“你这小丫头,说话倒是挺有趣。”她慢悠悠地捧过茶杯抿了一小口,冷不丁地突然问道:“那你觉得——像琬夜殿下这样的人,你会不会对他这么好呢?”

我听罢全身一颤,险些把茶壶扔到地上,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回答她:“你们家殿下身份尊贵,哪里轮得上我给他治病?”

“说笑而已,别太紧张。”晏烛情面上虽带了笑容,那无法遮掩的苦涩却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

借着缭绕的烛火,我将她所有的惆怅尽收眼底:“你分明是在说笑,自己却笑不起来。”

“哦?难不成你这个小大夫还能医心病?”晏烛情移了目光,故作出一副毫不在乎的假态。

我无奈地叹道:“医不起,医不起!你这心病得自己医。”

“怎么个医法?”她明知故问。

“你既然不想用那种方法对付段惆,为什么不拒绝段琬夜?”我挑了挑眉,直截了当地戳破了问题所在。

她听罢一怔,随即低下头不吭声了。

夜里的月光浓稠似雾,将半边的夜幕染上一层迷离的灰白,亦照亮她怅然若失的双眸。

在我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她却突然喃声道:“我只是……没法拒绝啊。”

“因为他是段家的人?”

“不……”她摇了摇头,轻轻说道,“跟随他这么多年,我所有的信念和希望早已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我认真地注视她,尝试着能够理解她心中的想法。过往的几年里,我一直都在做一个不合格的倾听者,一味依赖着师父和师兄所给予的温柔,却从未去了解和感受他们的心情。现在想来,若是什么都不懂,也会在无形中将沉重的压力转移给周围的人吧。

“段家人围着这小小的浮缘城斗了不知道多少代,而我们这些登不上台面的小角色只需要做历史的牺牲者。”她接着说道,“我自幼便同琬夜一起长大,一路追随至今,他的愿望就是我的信仰。”

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为了他的愿望,你什么都可以做吗?”

“是的。”她坚定地点头。

我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你自己的愿望怎么办?”

“我没有愿望。”她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我所说的东西根本无足轻重。

“可是……”我还想反驳些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没有开口。或许是我对她的理解还不够透彻,所以无法明白她究竟是带了怎样的执念在活着。

“好啦,不说了。”她偏头瞧了一眼窗外的夜色,中止了话题,“该睡了小丫头,明天起早些带你上集市看看。”

我眼前一亮,马上就被吸引了过去:“要去外面吗?”

“是的,去睡吧。”她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欣然的微笑。

听到这里我便兴奋得过了头,也没睡上几个时辰,天还未亮就爬了起来,睡眼朦胧地望着窗外的鱼肚白发呆。

和在沧归山上醒来时的感觉不一样,浮缘城内的清晨可谓是热闹非凡。眼看着层层夜色还未完全褪去,雁昔楼外的小商小贩已经开始忙活起来,各种推车摆摊的声音掀得“噼里啪啦”直响,仿佛要将人的耳朵活脱脱磨出一层老茧。

走出雁昔楼的那一瞬间,我这个从牢笼里放出来的灰老鼠总算是重见天日了,大口呼吸着屋外新鲜的空气,只觉得自己身在天堂。

晏烛情身着一袭深紫色蝶纹长裙,乌黑柔顺的发间插了枚木雕梅花簪,举手投足皆如天仙下凡,不时引来路人侧目。而我站在她身边,果真真成了只灰头土脸的小老鼠,旁人越看,我便越恨不得把脸捂着。

晏烛情一边悠然自得地在街上漫步,一边自顾自地说道:“我同殿下说怕你闷着了,带你出来逛逛,你看看有什么要买的吗?”

“暂时没有。”老鼠也是要面子的——我闷闷地说着,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

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窘迫之处,她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拉着我的手道:“难得出来一趟,姐姐带你买件衣裳吧。”

“啊?”一个“不”字还没能说出口,晏烛情已经拖着我左拐右转,穿过了层层人流,最终停在了巷尾的一家小店门口。

“这家的衣裳,便宜又好看。”她朝我眨了眨眼睛,不等我同意,便活生生将我揽了进去。

我瞧她一副经验丰富的模样,心说原来古代女子在这点上和我们二十一世纪的姑娘是一样的,对衣服和首饰没有任何抵抗力。无奈我的欣赏水平不佳,左挑右选也没能看上一件合胃口的,最终由着她挑了件鹅黄色忍冬纹襦裙,噙着笑强迫我穿上了。

我换了新衣服腆着


状态提示:10.心病--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